嚴堂突然沉默了,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繼續拒絕的。
可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好幾圈就是說不出一個字,嚴堂歎了一口氣。
“佟遠東,你不是非得和男人才可以。”
問完這句話,嚴堂又把目光轉移到窗外,手掌不自在地揉搓着水杯。
“可我現在非嚴堂不行。”
外邊煙花還在繼續,每一次喧嚣都在嚴堂腦子炸開,嚴堂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佟遠東撐着桌沿向前,握住嚴堂不安的雙手,把水杯從嚴堂手中解放出來。
溫熱的手掌貼着嚴堂的手背,嚴堂想收回雙手,卻被佟遠東緊緊抓着。
“嚴堂,你在害怕什麼嗎?”佟遠東細細地觀察着嚴堂的每一個表情。
“我沒有。”嚴堂的音調高了一個調,趁機收回了手,後退了兩步。
窗外的煙花還在綻放,佟遠東擡腕看了一下表,“還有3分鐘倒計時,0點的煙花一定很驚豔。”
“嗯?”嚴堂的注意再次被佟遠東的話題岔開。
“給你十秒鐘考慮,要不要跟我去樓頂看煙花?”
屋子的光線有些暗,但佟遠東的眼睛卻很亮,像是黑夜迷路的航海,突然在前方發現的燈塔。
“十、九、八...”醇厚的嗓音輕聲倒數着。
“去!”嚴堂不知道哪來的沖動,或許是酒勁上來了,光着腳就往門外跑。
佟遠東腿傷還沒好,隻能無比怪異的颠着腳追在後邊,“别着急,把鞋穿上,外邊冷。”
可嚴堂早就已經跑到電梯口,連續按了好幾下電梯鍵,似乎真的不想錯過這次煙花秀。
佟遠東趕到的時候,電梯剛好打開,嚴堂已經站了進去,臉上帶着異樣的紅暈,整個電梯間也充斥濃郁的酒氣。
電梯很快到了頂樓,嚴堂迫不及待的沖上天台,天台上的風很大,但卻可以看到整座跨江大橋和絢麗的煙花。
距離零點還剩1分鐘,趕上了。
嚴堂松了一口氣,天台的風勁有點大,撞得他有些站立不穩,于是他往下蹲,慢慢地往地上坐。
一個溫厚的胸膛貼住了嚴堂的後背,“别坐地上,髒,旁邊有送水管,坐那上邊去。”
佟遠東右邊瘸着腿,左手撈着嚴堂慢慢的往水管上坐。
等嚴堂在水管上坐穩了,佟遠東卻轉過身,把嚴堂的右腳擡到了自己大腿上。
“你幹嘛?”
嚴堂掙紮着把腳往後縮,沒想到佟遠東一手抓住嚴堂腳腕,佯裝惡狠狠地朝嚴堂腳底闆扇了兩下,手掌帶起的掌風像是輕柔的羽毛,撓在腳心,癢意在心中蔓延。
“别亂動給你穿雙襪子,天太冷。”佟遠東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裡掏出襪子往嚴堂腳上套。
“這是一雙嗎?你已經給我右腳套了3隻襪子了。”嚴堂有些想笑。
佟遠東瞥了嚴堂一眼,套完最後一隻襪子又換上了嚴堂的左腳,“不想感冒就閉嘴。”
夜風一過,從脖子裡穿過,确實一陣涼意。可嚴堂的心窩卻像是雪山上不起眼的枯井,突然被灌滿了盈盈的溫泉水,泡着整個人心口發軟。
佟遠東給嚴堂穿完襪子,又重新側回了身子,擋住了襲向嚴堂的寒風。
“襪子是從你鞋櫃裡拿的,回去自己洗,本少爺可不會再幫你收拾。”
佟遠東眯着眼擡着下巴,驕傲得不可一世的表情又出現在他臉上,可一次,嚴堂卻不覺得這樣的表情惹人厭煩,他反而有種想伸出手把這張臉捧住的沖動。
他想仔仔細細的看着這張臉,用視線好好地去臨摹這個人的眉毛,眼睛以及嘴唇。
好好研究一下這張臉的主人,是如何讓他的情緒變得如此飽滿,以至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出身,三番兩次的任性妄為。
“佟遠東,我......”
嚴堂想說些什麼,遠處的人聲卻開始沸騰起來了。
“倒計時了!”佟遠東指着江上的煙花,此刻那些煙花形成了數字在天空中形成倒數
“十、九、八...”佟遠東的的聲音帶着濃烈的情意,目光從數字煙花上移開,闖進了嚴堂的眸底。
“嚴堂,一起倒數!”
嚴堂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他回望佟遠東,舍不得分出旁的視線,聲音也開始逐漸清亮,跟着佟遠東一起倒數。
五、四、三、二、一,倒數完畢。
一個巨大燦爛的2018出現在見面上,橋上以及江邊的遊客,情緒都到達了高潮,煙花的轟鳴聲也變得更加熱烈。
然而嚴堂此刻卻聽不見也看不見,他的視覺,聽覺都被眼前的人牢牢困住。
“嚴堂,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回避,但我能感覺到你的不安和害怕,所以,我願意交出我的選擇權。”佟遠東神情肅穆,像是在做某種莊嚴的宣誓。
“你的選擇權?”或許是酒勁上頭了,嚴堂此刻有點頭暈目眩。
“讓我來追你好不好?你可以享受對我的任何驅使,也可以對我的追求随時叫停,換我來患得患失,擔驚受怕。”
佟遠東每一個輕柔的字眼,都無比清晰地落到了嚴堂耳裡,傳遞到酒精麻痹的神經。
這一刻,大腦失去了思考的力氣。
“好。”
他聽到了自己的回答,既驚異,又興奮,他想他一定是醉了。
佟遠東的臉上終于綻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輕松又惬意,就像晴空裡自由的雲蕾。
天台上,他俯下身,握着嚴堂的指尖,輕吻了上去,虔誠又珍重。
“嚴堂,元旦快樂,你要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