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萊克學院,傍晚。
男人皺着眉,鏡框下的鷹眼緊閉,他背對着坐在窗戶前,左手食指在木桌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直到最後一人站在門口喊響了報告。
“進。把門帶上。”
奧斯卡點頭,“是,院長。”
關上門,走進衆人整齊的隊列中,感受到房間内低沉的氣壓,他小聲地湊到旁邊那人耳邊問着,“院長今天怎麼了,突然把我們全部喊來。”
唐三不自在的轉了下臉,“我也不清楚,還是等院長說吧。”
“哦。”奧斯卡撇嘴。
寬敞地辦公室裡,趙無極,玉小剛面面相觑,表情茫然,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舞靠着牆,與甯榮榮和朱竹清二人細語低聲,想來是在猜測等下要宣布的大事。
這房間裡除了他們,角落裡還安靜地待着兩個女人,一個白裙絕色天藍眸,一個墨發冷豔碧綠瞳。二者垂眼不語,面容蒼白,衣衫上沾染了大大小小的幹涸地血點。
弗蘭德扶着桌面,緩慢起身,看着學生們稚嫩單純的臉,他長歎一聲,把視線投向窗外,殘陽照着他早白的鬓角……
或許是做好了準備,男人終于開口,道,“小剛,我托你幫忙收集的資料整理好了嗎?”
玉小剛應聲上前,從懷中拿出一疊白紙,攤開在桌上,“都在這了,這些都是我親自去現場考察和确認過的,不會有差錯。”
他頓了頓,“至于你提出的問題,我經過認真思考和實驗之後得出結果為:絕無可能。”
“在那種毀滅性的以及覆蓋性的雷擊下,以我的所了解的防禦手段裡,恐怕,封号鬥羅來了也是一死。”
那死字如同尖錐刺在弗蘭德心上,慢慢地,他挺直的背彎了,就像一位垂暮的老人,玻璃上倒映着他臉上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死亡的,無奈和遺憾。
“若是如此。”男人不願再說下去。
“你們倆在打什麼啞謎?”
趙無極是個急性子,他就見不得有人吞吞吐吐說不出話的模樣,他按住對方的肩膀,“老弗,老弗!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倒是說啊。”
面對兄弟這罕見的表現,玉小剛顯得格外理性,他擰起眉,将滿桌的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直到得出一個最為可怕的結論。
難不成!
玉小剛快步來到弗蘭德身旁,看着男人搖頭,他大腦一片空白,舌頭好似僵住一般,嘴唇努了好幾下,才說出聲來,“是…是呈江出事了。”
聽見那兩字,趙無極瞬間怒目,奪過玉小剛手裡的東西,在上面仔仔細細的掃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看不懂,隻能氣得把紙揉成一團,摔在地上。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師。”
趙無極抓住玉小剛的肩膀,無意識地加重了力道,神情急切,他想要得到答案,“你剛才說什麼?呈江她怎麼了!”
他質問的聲音回蕩在房内,五個少年如驚鳥般瞬間炸起,唐三剛張嘴,身邊的小舞就沖到了辦公桌前,一張一張的翻閱,想要找到心中挂念的人的名字。
聰慧如甯榮榮,她不去看桌案上的資料,而是徑直走到三位老師身邊,推開趙無極,直視玉小剛低垂的眼,明明是懇切的語氣,卻又顯得那麼不容置喙,“老師,我也很着急,但您自己先冷靜一下,再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們。”
趙無極蒲扇大的巴掌緊握成拳,發洩似的,一拳又一拳重重地砸在牆上,其實他也差不多猜到是什麼了,但是沒得到弗蘭德和玉小剛兩人下定論,他也隻能幹等着。
“真是急死我了。”
朱竹清捏着一張報紙,指尖發白,顫抖,黝黑的瞳孔映出紙張上殘忍的文字,“現場液體粘稠,四處都有着大片血迹,道路上還有着直徑長達二十米的焦黑坍塌地面。”
“采集其中的部分焦黑物質,經化驗得出成分為血液和腦漿的混合,并且現場沒有能确認身份的物品。”
“除血之外,還探測到一些戰鬥痕迹,具殘留的魂力可判斷死者在遭遇雷擊前,還發生過一場戰鬥,兩人實力大概在魂鬥羅至封号鬥羅間……”
剩下的報道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淚霧蒙住了少女的眼,同樣也看到此處的小舞死死咬着牙,她對着朱竹清笃定道,“不會的,這肯定和呈江沒關系,她那麼厲害一定能脫險,她不會死的。”
“沒錯,不會的!”奧斯卡拍着桌子,也肯定的回應道,他一向對褚呈江很有信心。
倒是唐三眉頭越擰越緊,他翻看這些資料和報紙,上面大段大段的文字隻透露出四個字:死無全屍。他不甘心,他不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會這樣死去。
他甚至開始懷疑,去質疑那個在他心裡對任何事都嚴肅謹慎的尊敬的老師,“這裡面肯定是漏掉了什麼沒發現,我要去看看現場,肯定有什麼漏掉了。”
明明證據都擺在了眼前,但他們卻都是對褚呈江死在雷劫下這件事不可置信。
角落裡的人站了起來。
“還是讓我來說吧。”坐在角落裡的白裙女人忽然道。
衆人紛紛把目光投了過去。
隻見雪帝手捧着一個小木盒,走到他們面前,室内昏暗的光也掩不住那幾夜未合的眼中爬滿的血絲,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未愈合的一道道的傷口,要知道,幾十萬年裡雪中之帝何曾如此狼狽過。
女人嘴角血迹未拭,也不知道是沾上了誰的,“那是一隻實力極其強大的兇獸,在半月前就曾攻擊過褚呈江,但不是為了殺她。”
“而前兩日,在武魂城外的大路上,它又開始追殺褚呈江,但這一次,它顯然是下了死手。”
奧斯卡側過臉看她,小聲道,“所以呈江是被…”
“沒有。”
雪帝咬着下唇,搖頭,繼續道,“那兇獸不知道是什麼來頭,能随意化形,實力不低于七十萬年,隻手持骨鞭進攻,魂力純厚,招式也狠毒陰辣。”
“一開始,褚呈江占據優勢,将那兇獸打得節節敗退,眼看要擊敗對方。可那兇獸被激怒,突然實力暴漲,是比封号鬥羅都要強橫的存在。”
“褚呈江,與我和冰兒,三人加起來一同聯手,都未能逆轉劣勢,我想要拼死反抗之時,大陸上的法則之力找了過來,本意是要毀滅超越了法則制度的外來之物。”
“想來那兇獸不是鬥羅大陸的魂獸,才會引得法則之力降臨。”
“就在雷霆彙聚之時,那兇獸突然朝褚呈江丢出了一個光團,就瞬間消失了,沒有了目标的法則之力被那團神秘的力量吸引,要知道這個大陸裡,法則就是絕對力量,無人能撼動。”
女人手輕輕撫着木盒,自嘲道,“說來也是倒黴,在那個範圍内,我們無論如何都是逃不了的。因為三人都被法則之力盯上,本想着一同赴黃泉也算有個陪伴。”
冰帝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褴褛的裙擺下流出刺眼的血紅,瑩白如玉的肌膚襯着那猙獰的傷口,令人心生憐憫,她與雪帝并肩站在一起,對上衆人憤怒的眼神。
“那個傻瓜,居然在法則抹殺的瞬間沖了過來,以肉身為盾替我們兩人擋住雷劫,我們僥幸活下,她自己卻落得個身死魂散的下場……”
“………………”
“不可能!”
“不可能,你胡說什麼!”小舞沖了上去,一把推在雪帝身上,兔子眼睛赤紅着,指着地上的女人,怒不可遏,“你騙人!騙人!你…”
“小舞!”唐三試圖把自己沖動的妹妹給拽回來。
雪帝一點力氣都沒有,腦子昏脹的疼,她捂着唇,劇烈咳嗽起來,血從指縫溢出,顔色很黑,落在白裙上格外醒目,她傷未能痊愈,像是有桎梏在身體裡堵着,始終沒有好轉的迹象。
兩人傷得有多重,冰帝心知肚明,養好至少也需要一年,見到對方吐血,她着急忙慌地把女人扶起,“雪兒,雪兒,你還好嗎?”
“這件事又不是她的錯,你别欺人太甚。”
“我不管,你還我阿江!”小舞哭鬧着甩開唐三,手上沒了輕重,一用力,冰帝本就受了傷,支撐不住也跟着摔倒,頭撞到牆上發出悶響,可對方依舊不罷休。
“你們這兩個兇手!”
唐三試圖勸阻,“小舞!”
看着大家晃動的身影,少女眼前一片朦胧,心上人的噩耗降臨,讓朱竹清眼中希冀的光一下散了,也像是死了,她呆呆的站在角落,全身僵硬。
說不出話,她的心空了。
“我出去待待。”
甯榮榮胸口如同被巨石堵塞,根本無法呼吸,她快速走出辦公室,身子伏在陽台邊上,試圖自己冷靜下來,今晚的風刮得淩冽,刮得寒涼,可她心如火燒。
高樓之下萬家燈火,她靜靜凝望着,沉默無言,呐喊無聲。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褚呈江。”
“這個吃下去真的能讓我變強嗎?”
“我保證可以。”
“你會娶我嗎?”
“當然了。”
“你會活着回來對嗎?”
“……”
憶起那人總是自信滿滿的模樣,明明都答應她那麼多次了,可偏偏就是那次,沒有回答。
辦公室。
奧斯卡拉住唐三的手,一雙桃花眼泛着紅,質問對方想要求證,“小三,你不是說呈江保命手段向來厲害,她怎麼可能…怎麼會……”
“我是說過,可面對這種情況。”唐三心力交瘁,努力穩住自己顫抖的聲線,“我…我也不知道了……”
雪帝捂着刺痛的胸口,雙眸泛紅,“她還沒死。”
這聲音雖細微,卻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唐三率先擋住性急的小舞,來了火氣,“什麼意思?你不是說法則之力避無可避嗎?那按理呈江就已經死了。難不成你之前說的一切都是謊話嗎?”
“她确實死了,隻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得以複生。”
冰帝也跟着站起,“我們與褚呈江簽訂了共生契約,如果她死了,那我們也不可能活着,所以…”
奧斯卡胡亂擦去淚水,大喜過望,“太好了,你們活着,就證明呈江還活着!”
“沒錯。”女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