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飄散在空氣中,根本看不清裡面是何種情況,木頭在燃燒時發出的噼裡啪啦聲炸響在耳邊,并越燒越旺,滾滾濃煙嗆人肺腑。
少年人把外套浸了水捂住口鼻,她學着楊無敵當時的樣子,手指在石牆上敲敲按按個不停,很快就摸到了一個凹陷。
用力摁了下去,不一會,輕微的咔嚓聲就響起,牆邊上開出一道細縫,但是沒有人對暗号。
“護弱小生靈,保世間安甯。”
自己和自己對完暗号,褚呈江下意識轉身,擺出格鬥姿勢,生怕像上次那樣毫無防備的被人一把推進去,她屁股摔得都要裂開了。
可是等了一會,發現周圍什麼動靜都沒有,她有些尴尬的撓了撓臉,伸手推開門進去。
大門翻轉。
少年人看着面前空空蕩蕩的院子,有些摸不着頭腦。
四處搜尋幾番,什麼都沒找到,這些家夥就好像水汽被蒸發掉似的,任何蹤迹都沒留下。
于是她轉身進入第一次來時的隧道,裡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沿着牆壁一路滑下去,用腳刹在地上,減緩速度,最後安全落地。
入眼是熟悉的狹小房間,隻不過沒了亮光。
褚呈江眯起眼适應黑暗的環境,并慢吞吞地挪到牆邊,按下隐藏機關,暗門開啟,發出轟轟的聲響。
走進去,順手取下牆裡面嵌着的油燈,借着這微弱的亮光,她抵達了通道出口。
外面也是黑暗一片。
在這詭異的岑寂中,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少年人半舉着油燈,走至大門緊閉的藥房,屋子沒有上鎖,她側身去推門。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扇,潮濕的黴味從裡面鑽了出來,臭味似乎也沒那麼明顯了,細嗅之下竟還摻雜着些血腥味。
褚呈江站到藥櫃前,随意拉開幾個抽屜往裡瞧了瞧,居然什麼都沒有,本來該挂在牆上的采藥筐子,如今也亂七八糟的扔在了地上。
這是被土匪洗劫了?
“有字。”褚呈江彎腰湊到一張木桌前,在昏暗的光下,她眯起眼,手指觸在那凹陷上,努力去感受上面刻下的痕迹。
“…昭……為………速…救…吾………見……江…”
其中有幾個字根本看不清,但大概意思就是,她離開的那幾天裡,楊無敵受到了傷害,并且這件事還和昭夜幫會有關。
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光靠這些字她是根本想不明白的,要是有個人能告訴她那幾天裡發生了什麼就好了。
“或許……”
少年人腦子一轉,有了主意,她走出藥房關好門,直奔東南方向的泥牆,那裡有一道通往園圃的暗門。
找到機關按下,鑽進通道。
她謹慎的踩着樓梯下去,通道出口閃爍着刺眼地瑩亮白光,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似乎和記憶裡的大不相同。
本該籠罩整個園圃的毒氣居然消散了,數不清的照明裝置把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置身其中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寬敞明亮。
而在這廣闊天地裡,一道小小身影出現在褚呈江視線中,她左手扶着牆壁,站在高處,伸直了右手,邊揮邊大喊,“昭星!”
居然有人呼喚自己,女孩愣在原地,很是意外的擡頭,她灰蒙蒙的眼睛裡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能看出一點熟悉的輪廓。
差點忘了這孩子眼神不好。
少年人趕忙順着梯子下去,小跑到昭星身邊,“還記得我嗎?我叫褚呈江,但之前好像忘告訴你名字了。”
“你是怪人?”
“對對。”
女孩用一雙無神的大眼看向她,模樣很是乖巧,“你怎麼又回來了,虹溪姐姐說你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很抱歉,我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沒及時回來……呃,不對,先别說這個。”
褚呈江半蹲下看着昭星,詢問道,“你知道那個和我一同來這的煉藥師嗎?長得高高瘦瘦,胡子很長,就像山羊須一樣,說話比較沖的老頭。”
“我看不見………”女孩皺着小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那你知道你虹溪姐姐在哪嗎?還有我來的時候為什麼一個人都沒看見呢?”
昭星眨眨眼,“哦,他們早就搬走了呀。”
??
少年人疑惑不解,“搬走?去哪啊?既然搬走了那你怎麼在這?按理說,你不是應該跟他們一塊走的嗎?”
這話一問出來,很快,褚呈江就後知後覺感到了氣氛的不尋常,她連忙捂住嘴,可是已經晚了。
看着女孩抿嘴,難得沉默,以及失落而耷拉的腦袋。
很顯然,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正想安慰之際,頭頂高懸地穹頂就傳來了震動聲,并越來越大。
“砰!轟隆隆——!!”像是有數萬匹馬奔騰在地面上。
地下本就被掏空,這麼一震,穹頂瞬間就出現了裂痕,中央開始凹陷,緊接着四方用來支撐的巨柱爆開,整個建築物變得搖搖欲墜。
真是比狗還靈的鼻子,這麼快就嗅到這了。
女孩唇角勾了勾,眼底劃過一絲不屑,又把目光投到面前的人身上。常聽虹溪說這褚呈江的實力極強,說不定還能利用利用。
這麼想着,昭星立即睜大了自己灰白的眸子,死死揪住少年人的衣袖,恐懼仿佛瞬間籠罩了她的内心,她聲音顫抖道。
“是執法者來了,怎麼辦,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
“為什麼?你隻是個小孩。”
“不,他們不允許任何幫會的勢力過大,這會影響殺戮之都的平衡,所以每過幾年他們就會對我們這些幫會來一場毫無人性的屠殺。”
昭星眼含淚光,情緒激動的不能自己,“從我記事起,幫會已經死了好幾百個兄弟姐妹,包括昭夜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虹溪姐姐的母親,她就是被執法者所殺害,這些可惡的劊子手!”
“……”
褚呈江無言,她摸摸女孩的頭發,好一會才道,“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裡的石柱堅持不了多久了。”
“嗯。”
兩人手拉手爬上通道。
來到出口,看着褚呈江按動機關,暗門再次被開啟,通道中的黑暗與外面融為了一體,昭星頓時害怕的縮成小小一團,躲在她身後。
“你先呆在這,我去外面看看什麼情況,到時候我再回來接你。”褚呈江壓低聲音道。
說罷,她就率先走了出去,随即她就驚呆了。
因為這本該掩埋在地下的幫會基地,居然暴露在了外界,頭頂上的一片土地全部被人挖空,此刻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碗。
連上去的樓梯都被人搗毀了,少年人仰頭看着那幾百米高的高度,心情難以言表。
這得爬多久才能出去啊。
黑夜之下,伏身潛行回去。
不知道是動作幅度太大,還是那些士兵眼睛太利,竟不過三息的時間,就發現了貼在牆邊,貓着腰要跑的褚呈江。
“是誰!”
一位舉着火把的士兵大喝道,待他定睛一瞧,瞬間高喊起來,“反叛者!東南方位發現一名逃脫反叛者!”
“殺!!”
聞聲,其餘士兵皆彎弓搭箭,滿天的箭雨朝着褚呈江的方向飛來。
她暗道一聲不妙,就立即快步沖過去,平地躍起,一個虎鞭腿掃在那士兵的頭上,空氣裡瞬間響起骨骼碎裂的聲音,而那人也被這一下踢飛了出去。
“咻咻咻——”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這些箭是從哪放出來的,數道箭至身前,少年人才能艱難的躲避開。
箭矢越來越密,能留給她躲避的空間太狹小了,不能再這麼拖延下去,這些人很快就會形成包圍圈,将她困在裡面。
很快,褚呈江眸光一定,她抓起地上的一根箭,在地上翻滾幾圈到馬兒身邊,擡手用力紮在它屁股上。
隻聽馬兒吃痛的啾啾嘶叫起來,左右瘋跑,聲音高而拖長,凄厲而尖細!
果不其然,那些亂射出的箭改了方向,趁着有馬叫吸引火力,褚呈江趕緊一個滑步來到那名垂死的士兵面前,拽住他腰間的刀,抽了出來,綁到自己身上。
憑借拉弓的獨特聲音,她聽聲辨位,偷偷來到一個邊緣站位的士兵身後,雙手扣在一起,大力反剪住對方的脖子,直到把人勒至昏迷。
保險起見,她先是扒了對方的甲胄,卸了對方的下巴,又抓了一把地上的濕泥土塞進他嘴裡,堵的嚴嚴實實,哪怕是醒了也說不了話。
褚呈江把披着自己外套的人扛起,丢到馬背上,用禦馬缰繩捆在士兵的腰部,對準馬屁股又是一拍,馬兒咴咴叫了兩聲,就朝着另一個方向跑了。
“在那。”有人指着馬背上的人着急大喊,“不能讓那個反叛者跑了,快追!”
“上!!”
大部分士兵都被引開,而另一邊褚呈江已經換上了士兵的盔甲服,挂着長刀大搖大擺的走回暗門出口。
“昭星,快出來。”她小聲喚着。
可是沒人應答。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