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按按吧。”
“不必,你離我遠點就好。”
啪的一聲浴室門打開又關上,褚呈江被連推帶搡的趕了出去,但她隻穿了身單薄的長衣長褲,連鞋都沒有,整個人凍得上下牙直打顫。
幸好葉泠泠隻拿了裡面穿的衣服進去,外套還挂在外面的架子上,不然連這也弄濕了她可真沒衣服能穿了。
哆哆嗦嗦的套上衣服,蹲在原地縮成小小一團,好一會才感到身體在慢慢回暖。
這時,一個家仆打扮的中年男人端着托盤從門外走進來,輕盈又迅速的将飯菜放置到桌上,而後對着她欠了一身,便退了出去。
有飯吃!
目光鎖定桌上的飯菜,褚呈江頓時如餓狼似的眼冒綠光,其實早在清醒時她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忙不疊站起身,她擡手撐在桌上,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三個盤子上的保溫罩往裡看去,随即微微一愣。
白菜豆腐小蘑菇?
出乎她的意料,這裡面居然一點肉都沒有,喝了好幾天藥湯,褚呈江感覺自己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她砸吧砸吧兩下嘴,又把保溫罩蓋了回去,接受殘酷的現實。
素點就素點,這地方的肉說不準是哪個死在地獄殺戮場的倒黴蛋身上的,還是不吃為妙。
吧嗒。
身後傳來開門聲,褚呈江下意識要扭頭,就聽見葉泠泠咬牙切齒又怒氣沖沖的威脅,“慢着!你敢轉過來就死定了!”
那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意和嘶啞,雖然褚呈江不是什麼正經人,但也絕不會因這是自己的女朋友,就非得要看着她換衣服。
做人不能太自以為是,尤其不能因為雙方存在親密的關系就肆無忌憚地侵犯對方的隐私。
畢竟調情和騷擾還是不一樣的。
褚呈江在凳子上乖乖地坐着,始終目不斜視,直到那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停下,一陣香風從身畔襲過,才慢吞吞地擡頭看向對方。
少女換了身木槿紫色的華美長錦衣,兩袖旁繡着熱烈盛開的海棠花,貴氣内斂卻難掩渾身的風雅與幽婉。
一根玉白紋金鳳的系帶束在纖纖細腰上,凸顯那窈窕的身段,在周圍暗沉的顔色裡,這抹耀眼的亮色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淡雅而純潔。
單手攏着長發,葉泠泠又從儲物袋裡取了根細木簪子将其挽起,露出自己雪白修長的脖子,上面殘留着梅花似的點點殷紅,仿佛在訴說這是某人犯下的"罪證"。
不敢再看,褚呈江心虛的低下了頭。
葉泠泠鼻子裡哼出一個氣音,“有膽子做,沒膽子看我不成?”
聽到這話,褚呈江屬實有點汗流浃背了,她仰頭艱難對上那雙被水浸過的眼,緊張地扣着手指,“沒有,隻是你好像生氣了,我不敢。”
“幹壞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會生氣?”
“不知道,那會腦子裡隻有你。”
“…………”
即使坦誠相見過,但葉泠泠還是對這般直白的話感到不知所措,而在她翻閱過的大量書籍裡,竟然找不出一句可以應對這真誠的話,一張嘴張了又閉。
場面一時陷入尴尬的境地。
以為對方已經氣得不想理自己,褚呈江立即發動死皮賴臉戰術貼到葉泠泠身上,哼哼唧唧,“阿泠,我錯了,保證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阿泠——”
“你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這個粘人精。
少年人像小狗似的蹭着她手心,扯着嗓子不停在她耳邊嚎,葉泠泠真是有氣也撒不出,一把揪住對方的臉蛋,“坐好,再吵就别吃飯了。”
“那你原諒我了嗎?”小狐狸委屈巴巴地在她懷裡拱來拱去。
“原諒了,原諒你了。”
話剛落,褚呈江屁股瞬間挪回凳子,迅速把兩人的碗筷擺好,眼神期待,“可以開飯了嗎?”
“吃吧。”葉泠泠擡手,把面前的碗筷推遠,“這是專門給你備的藥膳,我就算了。”
讀書少,沒文化的褚呈江信了。
猛夾兩筷子青菜大口塞進嘴裡,嚼了兩下便在嘴裡化開。
頓時!一種難以忍受的苦澀鹹腥的味道沖進了鼻腔,她眼睛噌的一下就紅了!
褚呈江臉上難掩痛苦之色,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雙手大開扒在桌上,指骨弓起,她甚至感覺到大腦中的神經在不停地顫抖。
這玩意說是藥膳都美化它了,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仰着頭,全身極力掙紮着,最後還是鼓着腮幫子下桌,跑到屋外的水塘狂吐。
葉泠泠平靜地看着那三盤藥膳,推的更遠了,然後跟了出去。
“給。”
“謝謝阿泠。”
褚呈江接過少女遞來的帕巾,直接往臉上一蓋,隻見她靠在圍欄上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随即長嘯一聲,“香啊!!”
這一聲響徹雲霄,惹得附近的仆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葉泠泠臉上不由一紅,氣惱地抽了她一下,“亂叫什麼,我讓你擦嘴不是讓你聞。”
察覺到對方犀利的目光,褚呈江縮縮脖子,趕緊聽話的把嘴擦幹淨。
“盤子裡還剩一點,吃掉吧,對恢複身體有好處。”葉泠泠好言勸道。
“我甯願疼死,而且這玩意跟屎殼郎爛在嘴裡有什麼區别?”
“良藥苦口。”少女又搬出了那句老話。
褚呈江扯了扯嘴角,把臉湊過去,“那你現在跟我親個嘴試試。”
“……”
葉泠泠又沉默了,扭頭避開那道熾熱的視線,“算了,不愛吃就不吃。嗯,我突然想起族内還有些事沒辦,先走了,你自己到處散散心吧。”
對方離開的背影很坦然,褚呈江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借口,她看了看手裡折好的帕巾,再擡頭時,那道倩影就消失了。
不用吃那撈什子的藥膳,少年人頓感輕松,雙手揣着兜慢悠悠晃出大門。
看着門外來來往往巡邏的護衛。
她有點恍惚,想起那日被自己煞氣控制的人,不禁沉思起來。
平日裡打打殺殺,她都隻把這東西當作吞噬魂力及蠶食對方血肉的工具,從未想過有其他用處,更别說控制别人了。
可能,這東西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的多。
褚呈江腦中浮現出一個想法,當即決定去好久沒去的地獄殺戮場逛逛,順便練練手。
……
内城中央,地獄殺戮場入口。
一具屍體丢在櫃台上,就像是平地一聲雷,工作人員仰起頭,看向那位老是把屍體當作門票錢的煞星,皮笑肉不笑。
“黑煞大人,您在排行榜前五十名内,是不用繳費的。”
褚呈江眨了眨眼睛,“是嗎?我不知道,那你折現還我吧。”
這樣做明顯是壞了規矩的,工作人員沉默良久,但基于打不過對方,他還是從櫃台下拿出了一張積分卡,雙手呈遞過去。
“裡面已經為您錄入了十個積分,相當于十杯血腥瑪麗,您以後拿着這張卡裡的積分來抵消門票費用就可以了。”
“這麼高級啊。”褚呈江眼珠子一轉,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問道,“那我以後多帶幾具屍體來,你幫我把它們都換成積分吧。”
他現在需要一個比厚顔無恥更過分的形容詞。
工作人員強忍着不罵出聲,咬牙點頭,“當然了,您的要求我們一定極力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