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都找不到?”
“找不到。”
褚呈江定定地看着面前這個瘦弱青年,“你撒謊,就在這最後一場偏偏一個人都找不到,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眼看瞞不住,阮軟隻得大呼冤枉,趴到桌子上一個勁的道歉,但話裡話外的态度都是今天她一定拿不到百勝。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沒人。”褚呈江冷笑一聲,撂下這句話便大步往門口走。
殺戮場其實不隻一個戰鬥場,少說也有百來個,這可是整個殺戮之都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啊,隻有一個戰鬥場這生意都别做了。
這幾天褚呈江對戰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己這邊的台上一個觀衆都沒有,但另一個角落卻有一些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來。
當問起來的時候,阮軟就給她解釋說是其他戰鬥台的聲音,而自己這邊沒有觀衆,就說是要對外保密,至于是誰要保密,不讓誰知道,他一概不回答。
“不行!”眼看人要跑了,青年咬牙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揪住褚呈江的褲腳,并雙手雙腳都以極快的速度纏在了對方的腿上。
他早在半個時辰前就把褚呈江九十九連勝已經達成的消息傳了出去,姜成收到消息肯定會通知主人的,現在隻要再拖一會時間等主人過來就好了。
他這麼想着,全身力氣都灌注到了雙手上,任憑對方怎麼甩都甩不掉。
對方撲上來這一下,導緻褚呈江剛擡起的腳頓時像灌了鉛似的,咚地一聲落到地上,震得人頭皮發麻,她怒道,“你大爺的,老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攔着我是吧。”
阮軟腆着臉幹笑兩聲,“怎麼會呢,我隻是過于崇拜您戰鬥時勇猛的英姿,舍不得您走罷了。”
面對這種狗皮膏藥,褚呈江可不打算跟他多廢話,“松手和死你選一個。”
不過這家夥也是豁出去了,面對眼前沙包大地拳頭,他做了一回狠人,“我不放!”要知道世界上有種痛苦可比死更難受啊。
一想到把這人放出去的下場,青年全身都經不住打了個冷顫,好像那惡臭的腥氣還萦繞口鼻之間。
這可是你自找的。
褚呈江眼眸發暗,一掌轟在他頭頂,隻見剛還硬氣無比的人整個身子都好似軟綿綿地爛泥,攤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過像她這樣善良溫和的人怎麼可能那麼殘暴嘛,隻不過把人打暈了而已。
成功脫身,褚呈江正要拉開門出去,那門倒自己開了,從外面伸進一隻白嫩纖細的手。
剛進門,葉泠泠就驚呼一聲,看了看地上倒下的人,又看了看褚呈江,掩唇驚訝道,“你打死他了?”
褚呈江立即擺手否認,兩指在青年鼻息處一探,自信道,“我下手可輕了,看吧,這還有氣。”
“走吧走吧,别管他了,我還有一場沒比完呢,阿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着那人像小狗似的湊到自己身邊,牽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扣,葉泠泠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溫柔的笑,但這笑意背後有幾分真情卻沒人知曉。
“你慢些。”葉泠泠拉住即将帶着自己踏出門口的褚呈江,反手從腰際的麂皮袋裡摸出一枚灰白色的丹藥。
和那天的情況一樣,當丹藥暴露在空氣中時,一股酸澀難聞的氣息便散發而出,嗅着那味道,少年人猛地轉過頭,眼在那一刻紅了。
是欲壑難填的渴望,全身的皮膚都微微發癢,内心被燥熱感充斥一路蹿到了頭頂,額頭冒出點點滴滴的汗來。
褚呈江感覺嗓子好像被掐住,呼吸困難,她一把抓住葉泠泠單薄柔軟的雙肩,“……這是……什麼?”為什麼,聞到它我會這麼難受。
後面那句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丹藥已經被塞進了嘴裡,褚呈江的眼前逐漸模糊,看着面前花容玉貌的妙人兒,隻覺得陌生的可怕。
“睡吧,你不會記得這一切的。”葉泠泠攬着少年人勁瘦的腰身,頭埋在對方的胸口,聲音悶沉沉的,心裡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
海棠門。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少天。
醒來時,褚呈江頭疼的格外厲害,腦袋好像被人用斧頭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她捂着額頭從床上坐起,發現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一遍。
說實話,這一會她有些懵,腦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好像喝醉之後的斷片。兩隻眼睛愣愣盯着地闆,連有人進房間了都不知道。
“地上有什麼呢?看的那麼入迷。”葉泠泠坐到床沿上,捏了捏她的臉蛋。揮手讓身後跟着的仆人把藥端到桌上,又揮揮手讓人離開。
她端起藥碗,舀起一口吹了吹送到褚呈江唇邊,“來。”
褚呈江盯着喂到嘴邊的銀色湯匙,冷不丁發問,“我生病了嗎?”
不緊不慢地攪動碗裡的液體,葉泠泠沉默着,捏着湯匙的手指上了些力,鋒利的勺邊撬開了唇齒,以強硬的态度把藥灌進她嘴裡,“聽話。”
褚呈江蹙着眉咽下那些苦到要命的藥,直到碗見了底,才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抗議,“咳!我出去透透氣。”
葉泠泠雖沒攔着她,但剛才褚呈江的表現顯然不合她心意,看着人消失在門外,又端起了碗放到鼻尖聞了聞。
藥還是太輕了。
另一邊褚呈江體内的藥效已經開始發作,雙眼發昏,她忍着強烈的不适感,快步走到牆角,伸手往嗓子眼裡扣,直到将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感覺才好點。
吃了楊無敵那麼多丹藥,也學了不少東西,裡面摻着的肉籽蔸蔻是很容易認出來的。
這東西一般用在煉制鎮定平氣一類丹藥上,而且用的甚少,像剛才那一碗裡的劑量絕對超出了安全範圍,這東西吃多了輕則産生嚴重的幻覺,重則七竅流血而死。
她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需要這東西,回想起來之前喝的那些恢複身體的藥裡面也一直有它,褚呈江臉色不停變換,越想越心驚。
自從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曾經的葉泠泠和現在的她完全兩個模樣,卻又說不上來是哪不對。
記憶是不會騙人的,這是常理,但有了緻幻藥物的存在,這個絕對就可以被打破。
而且那天之後,葉泠泠對于楊無敵一直閉口不提,就算是自己問起來也是随口搪塞過去,這其中沒有問題她是不信的。
或許找到楊無敵這些問題就有了答案,褚呈江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她張開手按在牆上,眯着狐狸眼低語,“除非,所有人都變了。”
煞力化作絲線一點點鑽入牆面,它們相互勾結形成一個巨大的蜘蛛網,無數節點就像是眼睛,四處搜尋着楊無敵的身影。
其實用精神力來說會覆蓋面積會更大,速度也會更快,不過弊端就是會引起魂師的注意,她可不希望沒找到人反而暴露了自己。
不過府邸裡大大小小的房間都探查了一遍,連人的影子都沒有,除了葉泠泠自己的房間其他房間裡要麼隻有幾張床,要麼就全堆滿了草藥,根本沒有人。
難不成……
褚呈江腦海裡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煞力随着心神快速進入了地下,隻一眼,她猛地抽回了手,臉色唰一下白成紙,變得極其難看。
地底被挖空了,裡面圈養着的毒人數以萬計,每一個食槽裡都殘餘人類的骸骨和沒有被吃完的血肉,上面連接的管道甚至還在往這裡輸送屍體。
還有楊無敵像隻未被循化的野獸,被鎖鍊捆着,關在角落。
為什麼海棠門會和毒人扯上關系?換句話說是葉泠泠為什麼會圈養毒人?
褚呈江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這位外表美麗的少女,甚至揣摩不到對方的任何想法,反而是自己一直被牽着鼻子走,這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