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人兩魂獸前後落地。
褚呈江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就被冰碧帝王蠍掀起的氣浪震得腳底發麻,手撐着牆壁才站穩,左右看了眼,吐槽道。
“你也不怕這洞塌了活埋我們。”
“這有什麼,我可以這樣挖出去呀。”變回碧衣少女的冰帝,粉唇一撅,蹦蹦跳跳走過去,兩隻白嫩小手張成爪子的模樣,在褚呈江衣服上唰唰唰地撓來撓去。
褚呈江馬上靈活扭開,一把将她兩隻手腕拷住,舉過頭頂不讓她再亂摸,道,“好好好,先辦正事,等真塌了再讓你上。”
說罷便松開,踏上前方的青石闆路,揮手招呼她們跟上。
三人走出一段窄窄的向下的,莫約百來米的甬道,進入一個無比壯觀的大殿,視野豁然開朗。
最吸引人視線的,莫過于中央擺放的一個足足百米高的黑色祭壇,由三層同心圓台構成,黑曜雷紋岩雕刻花紋。底層環壁布滿了眼球大小的菱形凹槽,每個凹槽内都凍結着暗藍色的結晶。
細看之下,祭壇表面還浮動着蛛網狀的猩紅紋路,猶如人類身上的血管,密密麻麻,一呼一吸之間就會閃動赤色光芒。
周圍牆壁也是通體黑色,全部由黑曜石磚塊砌成,懸在頭頂的穹頂則是嵌滿了各種各樣礦物,瑪瑙水晶彩色玻璃種等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褚呈江隻往前走了兩步,就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連忙攔住身後兩人,“我去看看,你們别輕舉妄動。”
“那你小心…”冰帝乖巧點頭,松開捏着她衣袖一角的手。
雪帝冷眸閃過一絲擔憂,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動,魂力在掌心跳躍,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褚呈江邁步走到近前,與祭壇相比,她身影驟然顯得無比渺小,好似滄海一粟,随時都可能被這看不到頭的黑暗吞噬。
不禁為此驚歎一聲,伸出手,謹慎觸碰表面凹凸不平的花紋,沿着這紋路,慢慢走到了祭壇的另一面。
突然,褚呈江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瞳孔急劇收縮,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從腳底蔓延到頭頂,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恐懼中戰栗。
“撲通”一聲,這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褚呈江跪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口中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痛苦的怒吼!
“啊!!!”
“褚呈江!”
冰帝和雪帝幾乎同時發出了焦急的呼喊,沖過去,擋在褚呈江身前,當她們凝神一看,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露出了驚懼的表情。
遠處,一個刻在地闆上的不知名陣法閃爍光芒,周圍無數屍骨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一個黑發少女跪坐在這陣法中心,雙手被祭壇伸出的暗色鎖鍊透穿骨頭吊起,猩紅的鮮血還在從鎖鍊上一點點往地下滴着,把地面砸出一個淺淺的窩坑。
頭垂着,及腰長發遮住了面容,隻微微從濃密的發絲下漏出一點仿佛屍體般青白的皮膚,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褚呈江跌跌撞撞地爬過去,眼睛仿佛被血泡過,紅得駭人。慌張無比的去扯鎖鍊,沒成想害得血流的更多了,隻好停下。
雙手顫抖地托起少女冰冷的腦袋,看見了一張毫無生氣的臉,和一雙早已灰白的瞳孔。
“不可能,不可能。”褚呈江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神情無措。伸出手,去探朱竹清的呼吸,低下頭,貼在對方發僵的胸口聽心跳。
毫無動靜。
死寂如同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褚呈江的心頭,幾乎無法呼吸。
“怎麼會死了…死了…怎麼可能。”
褚呈江無法接受事實,魔怔了,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靈魂。把朱竹清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去感受她身上的生氣,嘴裡還不停地念叨什麼。
聲音低沉嘶啞,充滿了悔恨。
冰帝看着這一幕,跟着紅了眼,剛想上前安慰,就被雪帝按住肩膀,一張絕色的臉上忌憚之色一閃而過,示意她看看身側。
然而隻瞥了一眼,冰帝瞳孔就劇烈顫動起來,後退拉開距離,“祭壇…轉了。”
魂獸對未知的東西通常抱有攻擊性态度,可這次,她竟生出一種無力反抗的感覺,和那日眼睜睜看着人類死在身前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這祭壇果然和天道有關麼?
嘩啦嘩啦——
黑色祭壇像是察覺到了外來人的入侵,看不見全貌的頂部向下延伸出一根根鎖鍊,呼嘯着,朝褚呈江的方向直沖而下。
雪帝眼神冷厲,冒着寒意的一指擊出耀眼藍光,将鎖鍊盡數擊落,“我來擋,這地方不對勁,你去把人帶走。”
“好。”冰帝快步沖過去,着急地搖晃褚呈江的肩膀,試圖拽起她,“你快起來,這個祭壇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攻擊你,可能是被人操控,也可能是自主意識,總之非常危險,跟我們先出去好嗎?”
“我不會走的。”
褚呈江倏地睜開眼,三白黑瞳,翻湧着恨意和怒意,纖長的睫毛垂下,仿佛一把利劍懸在瞳孔中央,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氣息。
冰帝吓得往後一縮,内心的擔憂更盛,鼓起勇氣去觸碰她,大聲反對道,“不行,你必須走,這很危險……”
沒等她說完,褚呈江就直接選擇無視,目光緊緊鎖定着朝着頭頂沖而來的鎖鍊群,其中一根顔色與其他鎖鍊不同的白色鎖鍊極為明顯。猛地拽住,入手冰冷刺骨,表面仿佛生了倒刺一般握在掌心裡傳來陣陣刺痛。
即使這樣,褚呈江也沒有絲毫退縮,狠狠地在手腕上繞了兩圈,緊緊攥在手心裡,察覺到這鎖鍊有要退走的意思。緊接着,她另一隻手也跟着握了上去,一字一頓,“我倒要看看,這上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害了她!”
說完,一股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煞氣就從褚呈江身上瘋狂地湧出,強大的能量仿佛能将上百個活生生的人瞬間吞噬殆盡。
煞氣如同有生命一般,附着在鎖鍊上面,所過之處,發出“滋滋”的聲響。沿着粗糙的紋理,盤旋着,如同一條黑色的巨蟒,帶着暴虐又霸道的氣息,朝着祭壇的最上方攀爬而去。
鎖鍊居然滞了一下,而後想要逃離的力量越來越大,在空氣裡嘩啦嘩啦的劇烈晃動,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褚呈江咬緊牙,怒吼一聲,雙手青筋暴起,強行拽着鍊子不放,甚至還拉回來不少。
但奈何之前被殷娴喚斬斷的胳膊還未徹底恢複,胳膊上白皙的斷口處,血珠子一點點滲出皮膚形成一個環,身上開始火燒火燎的疼 ,手逐漸脫力。
“快走啊你。”
冰帝急得都要哭了,左看一眼還在幫忙抵擋攻擊的雪帝,右看一眼面前這個犟種,氣得跺腳,嘴唇被咬得泛白,“褚呈江!你個大豬頭!我真是敗給你了!”
說着,她粉玉似的雙手覆上一層堅固的冰殼,走到褚呈江身邊,幫忙一起拽住那條白色的鎖鍊用力往後拉。
轟隆!!
一聲震撼無比的巨響從頭頂傳來,仿佛是天空被撕裂的聲音。
隻見最頂上的同心圓台被拽得移位,足足有三十多米高的台面,原本穩穩地矗立在那裡。此刻,卻在邊緣上搖搖欲墜,在強大的外力作用下開始傾斜。
台面邊緣延伸出的無數條鎖鍊相繼碰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裡面裝着的無數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傾倒了出來,發出“噗噗”的聲響,洶湧地朝着下方流淌。
下方兩個更大的同心圓台被鮮血浸染,表面各種複雜花紋顯現,竟然刻着無數張痛苦哀嚎的人臉,場面無比恐怖,看得人心裡不自覺打鼓。
血水流淌的速度極快,瞬間就形成了一道道血河,向四周蔓延開來,把整個地面都染紅。
嘩啦啦啦——
接着,所有鎖鍊在一瞬間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瞬間收回。
褚呈江和冰帝瞬間踉跄一下,坐在地上。接着“砰”的一聲,朱竹清身上的鎖鍊也跟着極速離開,整個人倒在血水裡,發絲淩亂,襯得一張毫無生氣的臉愈發青白。
“竹清!”
褚呈江慌忙爬過去,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俯身把朱竹清抱到臂彎裡,試圖起身,但雙腿軟的像面條一樣,怎麼站都站不起來。
雪帝邁步走來,腳底浮着一層藍光,身上竟一點血迹沒沾上,手上魂力湧動,剛想幫忙就被拒絕。
“我自己來。”褚呈江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把朱竹清緊緊摟在身前,一手撐着地面,呼吸急促。緩了好一會,又跪坐起來,托着朱竹清的腿彎,最後顫顫巍巍的起身。
朱竹清安靜趴在肩膀上,褚呈江感受着那無比冰冷的體溫,一直努力抑制的情緒土崩瓦解,淚不自覺從發熱的眼眶流出。
“嗚…”
緊緊抱着那副冰冷僵硬的身體,艱難行走,壓抑的哭聲從她口中溢出,每一個音節都飽含着悲痛。
接着聲音越來越大,帶着無盡的悲怆與絕望,如同靈魂被生生撕裂時發出的凄厲哀号,在這座寂靜而陰森的黑色大殿裡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