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默拉作為一隻有着輕微潔癖的鳥兒,好不容易把自己搗騰幹淨了,擦着頭發回到大廳的時候,發現酒吧台旁坐了一個熟悉的女人。
“……米姆茲?”
米姆茲應聲回頭,豐腴的面龐上顯出一絲驚喜:“哦!埃默拉,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在這裡……”
埃默拉眉心一蹙,渾身氣勢驟冷。
“哈哈,開玩笑的,我可是很守信用的。”
米姆茲捧着自己的臉,風情萬種地笑。
啧啧啧,真是容易生氣。
赫斯克調酒的手一頓,眼神怪異地在兩個人之間逡巡:“你們認識?”
埃默拉繃着臉:“一面之緣。”
米姆茲抖動着自己的胸部,朝她抛了個媚眼:“天呐,你竟然這麼描述我們的情誼,我可真是傷心……開玩笑的,就是像她說的那樣。”
那幾個字在她嘴邊暧昧地滾過一圈:“……一面之緣。”
————
米姆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是在酒吧裡。
她在舞池裡旋轉着,不知道是在轉第幾個圈兒的時候,她睜開眼,忽然就和另一個女人對上了視線。
那個女人,穿着一身在酒吧裡并不違和的暴露服裝,姿态自然地和周圍人聊天。
周圍都是向她敬酒的、不懷好意的男人們,但是偏偏這個女人笑得淡定,比起酒吧裡的迷醉、□□和瘋狂,她像是坐在山巅俯瞰人世一樣的冷淡。
這種人,穿着這種衣服,來到這種地方……
體驗生活來的?
米姆茲并不感興趣,她的樂趣是舞動!瘋狂地、快樂地舞動!讓世界為她傾倒地舞動!
遊戲人間才是她的愛好,那種教堂裡的聖女跟她一看就不是一條道上的。
但是偏偏女人向她投來了目光,僅僅看那一眼米姆茲就明白了——
她是為我而來的。
“我需要一點情報,來找您做個交易。”
米姆茲嗤笑着舞動身體:“需要情報去找情報販子呀,我有什麼值得你大費周章的?”
“不,您值得。”
那個女人站在舞池中央,所有人都在瘋狂,偏偏她站得筆直,落在那裡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支箭矢。
“我需要的情報隻有您才有,我可以為您做些什麼,但是我需要您從此以後絕對的封口。”
陌生的女人笑意收斂,聖女堕天。舞池的炫彩燈光正落在女人頭頂,把她面無表情的臉襯得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哦,不是像。
米姆茲眨了眨眼睛。
她就是。她也是。她們都是。
“哈哈,我既不想給你情報,也不想被……封口?天呐,你說話怎麼文绉绉的?”
米姆茲給她比了個中指:“現在,滾開!你妨礙到我跳舞了!”
女人并不氣餒,簡短地做了個自我介紹後就離開了。
米姆茲在跳舞結束後随意找了個男人一夜纏綿,她在舞池裡扭動的身姿能夠吸引所有人,無論男女。男性渴望她,女性嫉妒她。
她沉醉在罵聲與盛贊之間,視世界為巨大的遊樂場。
……遊樂場也容易出岔子。
她朝高利貸借了兩萬塊美元,拿着去揮霍如流水,又吸引了一堆目光——她喜歡被注視。
她原本以為可以從高利貸裡脫身,兩萬塊卷成了五萬塊,她隻好又借了一家高利貸來償還這一家的債務。
五萬塊卷成了十萬塊。她想睡了高利貸老闆的兒子來解決掉債務,沒想到那個畜生提了褲子就不認人。
彼時她鼻青臉腫,被綁在那個高利貸的地下室,已經準備好作為商品被賣出去抵債。
……也不意外,這個地獄裡到處都是這種事,人間也不遑多讓。早在她活着的時候,她想要出名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預料到了她的結局。
何況這裡是地獄!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無論再面對什麼她都能活下來!無論再面對什麼她都能東山再起!
但是——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
女人站在那裡,身上是不同于那天的一身體面長裙,短靴幹幹淨淨地踩在地下室裡的血迹上。
素白的手捏着米姆茲的借條,在她面前晃晃。
“您好,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米姆茲吐出嘴裡的一口血,笑起來。
“埃默拉——”
————
當初是為了得到阿拉斯托的消息才找到她的。
阿拉斯托早年威名在外,那些浮華于表的消息沒有太大的價值。她費了些手段,悄悄在沃克斯的公司裡找到往年的監控錄像。
方臉老闆多年如一的關注着自己的老對頭,監控錄像都是加精了放在文件夾裡的。
阿拉斯托身邊有一位經常犯事的女性常常向阿拉斯托尋求幫助,兩人似乎是友誼關系。
再加之米姆茲也算是豔名在外,找到她的蹤迹并不困難。
第一次被拒絕了,埃默拉也不氣惱。
米姆茲的弱點太明顯,簽下高利貸之後無力無力償還。也不是第一次。埃默拉隻要給那些鬣狗們一個地址,他們就會瘋狂地追尋着獵物,直到死去。
嗯,米姆茲的藏身地是她洩露給高利貸的。
那又怎樣?
米姆茲如果真的聰明到能看穿這種騙局,怎麼會甘心被高利貸所困?
但是阿拉斯托不一定。
如果阿拉斯托發現了事件的原委,又把事情捅到夏利那裡去,那麼她辛辛苦苦打造的好形象将毀于一旦。
那可是一位出于好奇就硬生生把她已經逝去的家人們翻出來的攪屎棍。
不可放松警惕。
“你怎麼在這裡?”
埃默拉微笑着,毫不留情示意:“大門在那邊。”
“你這樣真的是傷害到我的感情了!我可是剛到沒多久。”米姆茲把赫斯克調的酒液往嘴裡一倒,“這麼久沒見,我們都不叙叙舊嗎?”
有什麼舊可叙的?
埃默拉向着疑惑的赫斯克解釋一句:“之前碰見她被追債,順手幫過一把。”
合情合理。
半真半假。
赫斯克點點頭,轉身又去給埃默拉倒咖啡。
“哇哦你倒是說幹就幹。”
米姆茲暧昧地用詞,顯然意有所指。
埃默拉想起當初打聽消息的時候,給米姆茲的理由。
哦,她說的是追求阿拉斯托來着。
……當時不覺得,怎麼現在聽起來有點惡心。
她随口敷衍:“是啊,我執行力一直很強。”
她沖着給她端來咖啡的赫斯克一笑,問米姆茲:“又惹麻煩了?”
米姆茲嘴巴一癟,目送着赫斯克逐漸遠去才湊過來小聲開口:“幫我擺平。”
“不。”埃默拉拒絕得迅速,“你身上已經沒有我需要的東西了。”
米姆茲嘻嘻一笑:“封口的事情呢?”
“呵,”埃默拉眼睛眯起來,笑容加深,“你是在威脅我?”
女人的脖頸處慢慢攀上細密的羽毛,鷹類的利爪輕輕摩擦着桌面發出尖利的聲響。
“你應該清楚,我可以幫你出來,也可以再一次把你送回去。”
“開玩笑嘛開玩笑。”
米姆茲嘟着性感的嘴唇:“反正你不幫我,你的心上人也會幫我的~”
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