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上羅西南迪耍無賴鑽被窩和我一起睡後,他簡直好似找到了有趣玩具的小狗,剛開始還三不五時找點借口才來,現在幹脆連借口也不找,到點了直接在我床上躺着。更氣人的是,居然也不等我,自顧自就睡着了。
睡夢裡會求抱抱倒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不過最近的羅西南迪老是粘在我身邊,膩歪的有點煩人。
他倒是也不多做額外的事情,在我除開私人會議以及外出辦事之外,抓住盡可能的機會與我待在同一空間内。即使我倆不發生任何交談,他也能自顧自的在沙發上或坐或躺着看報紙、整理情報。
在我久遠的未親自經曆的那段生活在瑪麗喬亞的記憶中,羅西南迪就是個富有耐心的、沉默少語的孩子。
他喜歡閱讀各種題材的文字,非是單一的語言,他仿佛生來就對多種語言和發音感興趣。
他當然也有語言方面的天賦,至少在我們離開瑪麗喬亞來到北海生活的時候,他雖然比我小兩歲,卻比我更快的掌握了北海語以及當地專用語。
此外還應該掌握了世界政府通用語以及個别位于偉大航路的小語種的口語和書寫。
加上我們的第一語言天龍語的話,我們都至少掌握了五種語言。
我們兩個年少時在那座島的垃圾處理中心混迹時,我們曾經玩過一種語言遊戲。在一句話中需要至少夾雜三種語言的混合詞或複合短語來說,對話者也要這樣,不僅考驗彼此對語言的掌握能力也考驗快速反應能力。
唯獨在這個遊戲上,羅西南迪勝過我的次數是壓倒性的多。
就像他現在處理書面情報時,下意識會用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海軍内部口令碼的長短不一的聲響。
我的身體各方面強度和反應力都比羅西南迪強過太多,身體感官下意識的收集周圍信息都會在不經意間将其記錄下來。
他大概不知道我也有被專業人員來教過這方面的知識,即使在敲出幾句短語後反應過來不對立刻停止,我也能從中聽出來他正準備編輯哪段情報。
不過今天唯獨這件事上,我不想除了baby5之外的人來打擾,尤其是羅西南迪。
當我接到港口負責人打來的電話蟲上報目标人物已到達的消息後,我就強硬将羅西南迪外派出島處理家族武器交易上的糾紛。
原先自我從駐紮在布尼列島的手下報告羅偷渡進客船離開布尼列島時,我便吩咐斯派達麥魯斯港口的看守人員留意十歲左右的瘦弱小男孩入港的消息。當看守者傳達給我準确的男孩外貌描述時,我便知道羅終于到達。
在那之後幾天,羅卻意外的沒有直奔我的駐地大本營而來,而是用身上剩下來的所有錢和島上的武器店買了一批手榴彈和炸藥,裝備在身上後,才一步步穿過街巷往我的駐地走去。
自他進入港口後,他在哪裡做了什麼,甚至和别人說了什麼都有專人彙報給我,所以我才能帶着baby5來到駐地前的必經之路上等待他。
大概baby5也沒想過,在弗雷凡斯破滅之後,還能看到自己曾經交往過的小夥伴吧。
雖然他已被病态和仇恨所扭曲,晦暗的病氣死死糾纏着他,明明走在陽光裡,那陽光也是深冬寒冷的光,攜帶一身落魄與凄涼,卻皺着眉頭冷冷的擡頭與擋住他路的我對視。
長大這件事有時候來得慢,任你歲數增長,白發蒼蒼,家庭生活幸福快樂的人,不經曆風雨挫折,閉上眼睛都在夢裡微笑。
有時候又來得太快,快到一眨眼,曾經那個自信高傲、熱愛生活學習的小男孩,現在正渾身陰郁的怒視整個世界。皮膚上的白斑,濃重的黑眼圈,瘦弱的肢體綁滿手榴彈,他就這樣來到我的面前,惡狠狠的要求我收下他。
他嘶啞着聲線,夾雜喘氣與悶咳叫嚣着要在死亡之前殺死更多人,毀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