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成朝手機裡的那張截圖後,黃漢秋坐在餐桌旁一動不動想了很多很多。
不堪入目,髒字極多,一整段幾乎全是用罵人的話串出來的。
心裡亂得滿地都是的毛線好像終于擰成了一股繩。
成朝的家庭,他小時候發生過的事情給敏感的他造成的影響,說不定就和自己被迫改變的性格本質相近。
許多小事織就了一張大網,不說多麼洶湧來勢有多麼兇猛,但是潛移默化中扭曲了他一部分最純粹天然的東西。
而成朝這裡,顯然就是在面對感情和處理感情時偶爾與常人腦回路不同的想法和反應。
家裡還是三口人時,感情就已經成為了被鎖在籠子裡的怪物,會潛意識去排斥,是要告誡自己不能接觸的東西,會傷人很吓人很反感。
像經手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隻會觸發可能常人覺得無所謂,但到了他身上,就會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禁忌等等……
但看現在這樣……好像确實真沒什麼事了。
成朝猶豫的,一直反複想的,可能沒有反複想,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就跟個無頭蒼蠅亂飛一樣,讓自己難受糾結的東西抓都抓不住,更别提一直反複想了。
他膝蓋碰了碰成朝的,聲音輕而緩:“那你先把我備注改了吧,你都不和我聊天說話,知道我有多寂寞嗎?”
成朝雖然嘴上嗆他,但還是掏出來了手機,陰陽怪氣道:“萬一你忙得要死,我給你發消息被冷落了我該多傷心啊。”
黃漢秋嫌他磨蹭,把手機奪過來親自改:“這種玩笑少開,我是那種人嗎?”
黃漢秋臉上有愠色,臉頰兩側薄薄一層紅。
成朝在心裡毫不吝啬地誇獎他,但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他剛剛那話确實有點傷人,成朝清了清嗓子:“我不對,我道歉,你這麼專情且執着,我能遇到你是我八百年來修到的福分。”
這都什麼跟什麼。
黃漢秋内心噗嗤一聲笑出來,聽成朝對着自己說對不起,嗯,勾起了他那點壞心思。
皮筋套在成朝手上,黃漢秋頭發随意地被他籠在腦後,有臉撐着,不管再亂再毛糙都别有風味。
成朝覺得身邊的人瞬間變成一隻大型貓科動物,還不是跟人鬧着玩的那種,表面看着順從聽話,毛被順得服服帖帖,實際上爪子早就隐藏在暗處,随時能給人來上一下。
全憑心情如何,心情好了就假裝自己在曬太陽,心情不好,下一秒就咬人脖子。
成朝斜眼看過去,就見黃漢秋眼尾像挂着鈎子,不算挑釁,但遇到這樣的眼光上下打量自己,不怎麼舒服。
“發什麼病?”
黃漢秋慢悠悠把視線移到成朝的手腕,白皙的皮膚撤掉黑皮筋後,那處的皮肉估計早就紅了。
手腕上有東西繃着,青筋要比平日更加凸顯,手腕内側皮肉一直沿着順暢流利的小臂線條往上,黃漢秋在腦子裡自動輸入黑色皮筋向下掉落至成朝手臂的畫面。
成朝揮了揮手。
黃漢秋眼睛裡裝着什麼東西,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太明顯了。
黃漢秋手欠,小拇指勾了一下皮筋,反彈回去崩了他一下。
成朝動了動手指,還挺疼。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之前兩人厮混這人按着自己親的畫面被他生生壓下去,成朝擡眼意味不明地看了黃漢秋一眼,低頭把皮筋甩黃漢秋身上。
“你的,拿回去。”
黃漢秋任由那皮筋被眼前人胡亂扔自己身上,眼神落下去掃了兩眼,又擡起來直勾勾落到成朝臉上。
“你剛才說要道歉,隻是嘴上說說?”
成朝心中警鈴大作,身體往後靠,抱臂睨他一眼:“能給你道歉就不錯了。”
黃漢秋嘴角不滿意地往下撇,突然歎了口氣:“沒誠意。”
“那你想怎麼樣?”成朝忽然傾身湊過來,一隻手臂強硬地箍在黃漢秋腦袋後面,手指有意無意戳了戳他的後頸肉,又逗留到下巴附近,最後精準摸到自己早就被吸引住的那顆痣。
衣服布料摩擦,昏暗密閉的空間内,隻要有一點動靜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成朝眼神落在自己指尖,看指甲輕輕刮過,觸感很好。
黃漢秋笑容逐漸放大,這種強硬的逗人方式他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所以本能想掙脫。
但是成朝自己主動湊過來,這個時候他再想逃,就不太好了。
“叫我男朋友。”黃漢秋慢條斯理道。
成朝似乎被他這話逗笑了,他偏過頭忍了忍。
黃漢秋皺眉,擡手抓住那隻不安分的爪子,給他扔一邊。
成朝帶着笑意,轉頭說。“男朋友。”
說完,甚至更嚣張地笑了笑。
黃漢秋莫名就被氣到了,感覺被耍了。
本來隻是想要個名分這麼簡單的事,但現在,黃漢秋不滿于此了。
成朝真不是會乖乖讓他逗的那種,氣場有時強得不容人拒絕,凜冽像冬天割人臉的寒風,刀子一樣鋒利,隻是時不時的。
他願意在刀尖上裹上一層糖漿。
“我看這車挺不錯的,要不我們……”黃漢秋前一秒雖然欠,但是還不至于到離譜的程度,但眼下,成朝真想捂住他的嘴,把他從車窗直接扔到大街上。
話說一半被打斷,看成朝急得有些上火,黃漢秋心情不錯,伸手搭在成朝的肩上,“我要去你家。”
成朝沒怎麼想,随口一問:“現在就去?”
黃漢秋直白道:“我欲求不滿。”
成朝本來想推車門下去,這會兒整個人一僵,頓在原地,他有些無語地轉過來頭:“要不你滾吧。”
“就這麼對男朋友的?”黃漢秋啧了一聲,漂亮的臉煩躁了就顯得更冷豔。
成朝目光在黃漢秋臉上巡視兩圈,欲言又止的樣子。
黃漢秋:“逗你玩的。”
成朝:“……”
他瞥了黃漢秋一眼,故意選了最遠的路線坐到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裡看黃漢秋。
黃漢秋玩着手裡的皮筋,表情懶洋洋的,整個人看着很舒服。
成朝聽見他嘟囔了句:“也沒什麼,就是那個……叫袁蕭的有事沒事去你家,而我,一次都沒去過。”
成朝打方向盤,嘴角上揚:“這壇醋什麼時候打翻的啊?”
黃漢秋不吭聲,幽幽地坐在後面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如實質,手動給扒下來好幾層衣服。
成朝感受到了,不予理睬。
心情好到想哼歌,過了一會兒,成朝又看了一眼後視鏡。
黃漢秋窩在後面睡覺,面容安靜,就是手臂還抱在一起,端着個架子,整個人周身氣場看着高冷了許多。
他不在的時候,黃漢秋應該就是以這副面容示人的。
成朝開着車,整個人精神奕奕,容光煥發,開車速度不由自主慢了下來,好像生怕把黃漢秋給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