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霜不在自己房中,那她會去哪裡?
明月眠思考着,擱了瓷碗起身。她方才在床上亂滾,裙子亂七八糟的,全是褶皺,發髻也松松垮垮的,實在不是個體面能見人的模樣,明月眠不拘小節,直接拂了拂衣,把鬓邊的步搖一把扯下,随手拿發帶将發尾胡亂一系,就徑直往外走。
小橘看着她這樣,呆了一呆,沒明白這是鬧哪一出。
明月眠心裡想着事,也沒打聲招呼就走,還是小橘在身後追着問了,聲音才将她的思緒扯回。
“姑娘,姑娘……你要去哪裡?這甜湯才隻喝了一碗呢……”
“……哦。”明月眠頓了下,“幫我留着,我回來再喝——”
她說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麼,話音又轉了個彎,說:“你去跟廚房說一聲,給我做杯珍珠奶茶,要全糖的哦。”
剛才那甜湯是挺好喝,但還是太清淡了,明月眠懷念穿越前每天喝的奶茶了。
“……啊?”小橘愣住,“珍珠奶茶?”
她可沒聽過這種東西,奶茶是什麼?奶和茶混在一起,這……能好吃嗎?珍珠又是什麼?她隻聽過珍珠糯米丸子,這能加到茶裡麼?
明月眠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這怎麼了?她隻要珍珠,沒要芋泥椰果仙草凍,已經是很好說話了呢!
“姑娘,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去吧。”小橘看着明月眠的身影,又道。
“不用了。”明月眠頭也不回,“你去廚房看着他們給我做珍珠奶茶吧。”
她去做什麼?明月眠步履加快,心想,她去“捉奸”呀!
這艘船雖然挺大的,但地方到底有限,每日浮在江水之上,人再往哪裡跑,至多也離不開這一箭之地的界限。扶霜不在自己房中,那會在哪裡?雖然也不是沒有她出來散心看風景的可能,但明月眠的直覺是,她和風城在一起。
明月眠直接去了風城的房間,敲了門,無人回應。
也不在?在扶霜門前,若是無人應答,明月眠就隻好轉頭離開了,不好不請自入,這會兒卻不講什麼客氣禮貌了,直接一腳踢開門,見室内果然空空蕩蕩。
風城也不在房中。
哦豁。
明月眠心裡的預感越發強烈了。
她在欄杆邊立了一會兒,江水森森,碧色幽幽,明月眠出了會兒神,還是覺得不放心,轉身離開了。
她沒有注意到,她轉身之時,那碧水之中翻出了一節帶着尖刺的巨大的黑色脊骨。
鱗片露出之時,帶着殘留的水珠,在陽光下閃動森冷的光芒,但隻是一瞬,很快又再度沒入江中,潛伏水底。
這艘船一共三層,明月眠拎着裙擺上上下下飛快地跑了幾遍,覺得自己像是在逃公主——什麼公主還要親自找人啊?也太慘了吧?
她事無巨細地連那些船夫丫鬟們的房間都一一看過,最終在最頂層上面的甲闆上發現了兩人的身影。
黑白兩色的修長身影立在欄杆邊,江風拂來,兩人的衣袂翻飛,獵獵滾動。風城側着頭望向身邊的人,嘴唇微動,在說着什麼,至于扶霜的神情,明月眠看不見,隻見她提劍的背影挺拔,墨色的長發如絲緞,發尾在風中款款擺動。
果然。
好啊好啊,她在房間裡看劍譜好好學習的時候,這倆人在這裡談人生談理想是不是?
啧,好一副郎才女貌、成雙成對的畫面啊。
哼哼,她才不嫉妒呢,真的一點兒也不酸!
明月眠蹙眉,正準備走上去打斷二人,忽地又頓住了步子。
她倒要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偷偷挪動步子,借着自己身量纖細的優勢,躲到了他們身後,快速蹲下了身,躲到了甲闆上一片堆放着的貨箱後面藏身。
這距離已經是她能達到的最近了,在這兒,明月眠好歹能依稀聽到扶霜和風城的聲音了。
“……霜兒,你還在生氣麼?”
這是風城的聲音。
唔,原來不是在談情說愛,是在吵架麼?明月眠豎起耳朵,緊蹙的眉頓時松開了。
扶霜的音色還是一貫清冷,聽不出喜也聽不出怒,她淡淡反問:“我生什麼氣?”
“……不知道。”風城道,“我隻是覺得,你這幾日心情仿佛不太好,也不怎麼搭理我,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不高興了麼?”
他的聲音低而柔,光是從聲音裡,明月眠就能想象出他臉上會露出什麼樣無奈的苦笑神色。
呵,男人。自己做了什麼不知道嗎?還這麼來問,也太假了吧,簡直就像是以退為進似的。
展現他多麼無辜多麼遷就,以此把自己摘幹淨,這樣一來,對方說什麼,好像都變成了無理取鬧一樣。
如同“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一般的發言。
扶霜安靜了片刻,如明月眠所想的一樣,道:“你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麼?”
“……”
明月眠幾乎在心中為她叫好了。
這就對了嘛,不能渣男說什麼,就被牽着鼻子走。
風城面露茫然:“我做什麼了?”
他似乎也沒做什麼……吧?他想了想,無果。
扶霜隻能明言提醒了,冷冷道:“你那位師妹,是怎麼回事?”
嗯???明月眠像是在課堂上突然被點到名似的,整個人激靈了一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更加仔細地偷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