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提到她了呢?
“她……”風城頓了頓,有些支吾,“我也不知她為何非要跟着我們下山,她從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扶霜打斷他:“我說的并非這件事。”
“……那是什麼?”
“你同你那位師妹,真的隻是師兄妹那麼簡單麼?”
“……”風城愣了愣,“當然。”
扶霜不語。
許是看實在遮掩不過去,風城才慢慢吞吞道:“兒時……我師父的确提過結親之事,說是我父母在世之時,曾有意兩家合姻親之好,指腹為婚,但那隻是戲語之言,并未說準當真了的。”
他看着扶霜:“我不會娶我師妹的。”
明月眠:“……”
不是啊,她也不想嫁啊!
爬!
扶霜冷笑道:“我看未必。”
其實風城自己也知道。隻是這親事,明夜既然沒明确提,他便也沒明确拒絕。如今他到底是天玄閣的弟子,哪怕是大師兄,還是寄人籬下的,有這樁婚事,有明夜的偏愛,其實對于他在天玄閣,是十分有益的。
但他不能直說,隻好露出受傷神情:“你不信我?”
扶霜不為所動。前世她就是太心軟單純,他說什麼都信,才會有那麼一個下場,如今她心如磐石,是軟硬都不吃的。
扶霜:“口說無憑,你隻憑一兩句話,叫我如何信?”
“我……”風城有些不知道如何哄了,“那我要如何做,你才會信我?”
扶霜并不接話。
沉默片刻,風城又道:“在天玄閣之時,我都想将風氏祖傳的夜光劍給你了,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了嗎?”似乎是短促地歎了口氣,“霜兒,你還要如何?”
你還要如何——好像渣男慣說的那句“你到底想怎麼樣”,說得好像他什麼錯都沒有,已經仁至義盡,而對方還像個怨婦加潑婦,得寸進尺似的。
明月眠心下鄙夷。
扶霜沒跟着他的思路走,而是道:“但你到底未将夜光劍交給我,這還不是口說無憑麼?”
她垂下眸子,心道,終于說到點上了。
當日她會應風城之邀去他那裡,就是為了夜光劍。雖然夜光劍不算名劍譜上的絕世神兵,可比她現在使的劍強多了,若不是為了這個,她不願與這人廢話許多。
可後來,明月眠一來,一通胡攪蠻纏,後來又被明夜喊去書房,這麼一打岔,回去之後,風城竟是沒再提起此事了,夜光劍自然也沒落到扶霜手中,如今還在風氏夫婦的衣冠冢裡躺着呢。
扶霜當然不悅。
躲在貨箱後面的明月眠一聽就了然了,原來是這渣男光說不練假把式,給人開空頭支票,怪不得扶霜生氣呢。
該生氣啊!
不過她又暗自竊喜,還好風城沒給。不然他拿把劍就把人哄好了,那她挖牆腳的機會不就更渺茫了嗎?
現在倒好,扶霜已經看出他是個隻會嘴上說漂亮話的渣男了,這是個很好的開頭啊!繼續保持,總有一天,她會完完全全認清這家夥的真面目!
風城愣了一下,道:“原來是為了此事?是我疏忽了,待我們處理完黎國之事,回天玄閣之後,我定将夜光劍交予你。”
他深情款款地說:“雖然我現在還未将它給你,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夜光劍唯一的主人了。除了你,我此生也不會将這把劍交予别人的。你别再同我生氣了。”
明月眠:“……”
大哥,你别再說漂亮話了好嗎?沒給就是沒給,狡辯得還挺清新脫俗的。
她心道,扶霜你可千萬不能又被他蒙騙啊!
不負她所望的,扶霜淡淡道:“那好,等我們回到天玄閣之後,我便不生氣了。”
風城:“……”
哈哈哈哈哈!明月眠心中狂喜,幾乎要笑出聲來了,女兒人間清醒,幹得漂亮啊!
她又忍不住想,所以,扶霜隻是想要那把劍,并不是為了這渣男到底心屬何方?
她可以這麼理解麼?
這麼一想,她就更快樂了。
話聊到這裡,也沒什麼别的可說的了,扶霜提着劍轉身就準備離去。
正在此時,船身陡然重重地颠簸了一下,明月眠正偷着樂,沒注意放松了心意,一個不穩,始料未及,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叽裡咕噜地滾了出去。
……正好滾到了一片不染纖塵的白袍邊上。
怎麼這麼寸啊!
老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果然沒說錯。人還是不能得意忘形啊!
明月眠慢半拍地擡起頭,正好對上從上方落下來的、沒有溫度的視線。
偷聽被當場發現,哎呀好尴尬。明月眠心裡逃避式地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又趕緊低下頭,找找這船闆上有沒有地縫可以讓她鑽一鑽。
“明姑娘。”扶霜人如霜雪,聲音亦如霜雪,居高臨下地響在她頭頂,“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