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未明定住身子,微微側頭,“你今天說話又肉麻又奇怪。我做什麼急着……離開你?急着離開倒是真的。”
顧覺不想再和他打啞謎,“因為我喜……”
“你上次問我,你在高等雄蟲中受不受歡迎?怕你驕傲沒說,實際上他們應該會很喜歡你。”餘未明突然笑吟吟地說。
一股惱火席卷腦海,顧覺沉着臉,冷淡的長相發揮了它的作用,讓他看起來疏冷不已,“我上次問你的是,我當你的雌蟲怎麼樣。”
餘未明笑意收斂,還在開玩笑,“是嗎?原來你是要調侃我,我還以為你認真想擇偶。”
“我是認真想擇偶,我早早就擇定了。八歲那年,我第一次遇到他。青春期時,他是我全部的欲望。等我徹底成熟時,我知道就是他了。”
他們遇見時就是八歲。
“我今年二十八歲,已經陪他二十年。”顧覺深深看着未明。
未明嘴角的笑意僵滞,但還執着挂在臉上,他們對彼此的情況知根知底,除了他以外,他身邊沒有别的雄蟲。他們互相陪伴已經這麼久了,久到彼此熟悉,話不出口,也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那很好。”未明隻能這麼說。
遲疑了下,“我真的着急……”
“我喜歡你,我要做你的雌蟲。”顧覺猛地說。
餘未明一下子後退,“……我對你沒有那個想法。”
“我不信。不然,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我在高等雄蟲中不受歡迎?”顧覺故意問。
他當時說的是,軍政背景不深,做中等雄蟲的雌君綽綽有餘,高等雄蟲的雌侍也沒有問題,但是要想做高等雄蟲的雌君恐怕有些困難。
餘未明完全是從客觀角度出發,今天倉促下的改口隻是為了委婉地拒絕彼此關系的變質。顧覺對此心知肚明,可偏要拿未明婉拒的話堵他的唇舌。
雄蟲臉色難看,“我不是說過了,怕你驕傲。朋友間随口互損幾句很正常。”
他努力緩和地說,“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去你的朋友。”顧覺步步緊逼,面無表情,“你是拿我當朋友,還是拿我當兄弟?”
餘未明咬牙,“這有什麼區别?”
“當然有,”顧覺此時已離他很近,沖動地伸手壓住他肩膀,“我到底是雄蟲的朋友,還是雌蟲的兄弟?你到底是真的把我當朋友,還是拿我當你的工具,滿足你僞裝雌蟲的欲望?”
餘未明臉冷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他感到一種混沌的茫然,幾乎覺得荒謬,“你在說什麼?你瘋了?我為什麼要成為雌蟲?你是我的工具?你在否定我對你的感情?”
顧覺神色幾分憐惜,“未未,你知道我什麼意思。睜眼看看我,也睜眼看看你自己,好嗎?”
“一直以來,所有蟲都說雄蟲是無用的廢物,驕縱、刁蠻、不可理喻,一群頭腦空空作威作福的花瓶。你說過,你讨厭他們這麼說,你不是那樣的雄蟲。所以你拼命努力成為蟲族唯一的雄蟲少校,想用自己的存在證僞那種言論與偏見,所有雄蟲視你為偶像,可社會依舊沒有接納你,他們把你當作異類。”
顧覺聲音放輕,将他挽回屋内,“你明明那麼努力,卻依然無法擺脫身上的偏見,隻是從一群異類的一份子變成孤獨地異類。你發現雄蟲的喜愛是無用的,他們對擺脫這些凝視毫無作用。于是你開始向雌蟲靠近,你順應他們的言論,模仿他們的行為,對雄蟲輕視、厭惡、不屑一顧。漸漸地,你渴望成為一隻雌蟲,你讨厭這樣艱辛的成長環境,你開始想,如果你是一隻雌蟲,是不是不用這麼費力,就能夠赢得尊重。”
“所以,我變成了你【最好的朋友】,那隻渣雌,也成了你的戀蟲。你在我身上,找尋雌蟲間的友情,我們是互損互開玩笑的兄弟。在他身上,找尋居高臨下的愛情,你是戀情中的強者、保護者。”
“但是,未未,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餘未明當晚是踉跄地離開的,顧覺執意将他送到車上,為他調好自動駕駛。
夜風舒适,連雄蟲也不會覺得冷。
餘未明隔着車窗恍惚地看着一切,顧覺關懷的目光,因為“居高臨下”而讓他憤懑惱怒。
他嘴唇哆嗦着,細微的聲音沒逃過雌蟲的耳朵。
他說,“别以為你多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