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蹲在地上,雙手捧着臉欣賞了好一會美色,這才繼續皺眉歎氣,他心裡估計他是叫不起來這隻軍蟲了。而他力氣雖大,能抱着軍蟲起來走,但他沒有任何野外生存的技能,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折騰起來也是白費力氣。
江遲抱着雙腿垂頭歎氣,這時,頭頂忽然轟隆一聲,天雷炸響,震耳欲聾。
森林裡樹枝繁葉茂,樹冠交疊掩映,本就有些不見天日,以至于林中視線昏暗,江遲也覺得是正常現象,直到這一聲雷鳴轟響,他皺着眉擡起頭來,從林木枝頭的縫隙中望向天空,才發現上面早已是烏蒙蒙的一片。
風雨變幻不過轉瞬之間,聽着雷聲陣陣,江遲開始慌了,尋常雨水天氣不過是淋一場雨,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要是在森林中遇到雷雨天氣,那怕不是要被劈死做一隻炭烤蟲。
江遲連忙站起身,打算彎腰把軍蟲抱起來,卻見軍蟲眉頭蹙起,眼睫顫動,似乎是要被雷聲吵醒了。
“我的好哥哥,你可算醒了!”
江遲大喜過望,見軍蟲睜開眼,便毫不猶豫地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坐起來,“要下大雨了,我們得快點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然就要挨雷劈了。”
柳淩月扭頭去看江遲,語氣微妙地重複:“好哥哥?”
他雖然剛剛蘇醒,但眼中全無茫然之感,淩厲得仿佛能夠刺穿身體,直達他的内心深處。江遲被這眼神一盯,本能地改了個不會出錯的稱呼,乖巧又讨好地說:“那……長官?”
“嗯。”柳淩月微微颔首,認可了這個稱呼。
江遲想要扶着柳淩月站起來,對方卻伸手阻止了他的動作,一點沒有着急的意思。
“不走嗎?要下大雨了。”江遲有些迷惑,天上的雨随時可能會下下來,他們應該盡早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柳淩月不答,隻是忽然問他:“你燒退了?”
江遲頓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點頭道:“嗯,好了。”
其實江遲現在的身體體溫還是有些偏高,隻是沒有了之前難受的症狀,他也不知道這成熟期是已經過去了,還是被退燒藥裡的特殊成分暫停了。
除此之外,江遲也很迷惑,跟前的這隻蟲子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殘留的屬于雄蟲的信息素,沒有對他的性别産生質疑——但不管是因為什麼,這對他來說顯然都是一件好事。再過一會,這些信息素應該也要在空氣中消解完全了。
森林裡的風勢正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柳淩月神色平靜地低頭擺弄手上的光腦,被他所影響,江遲内心的緊張感也慢慢舒緩了下來。
這隻軍蟲很鎮定,看着也很厲害,他們應該是能安全出去的。
江遲閑着無事,視線又飄落到柳淩月身上的傷口上,他忍不住問:“長官,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我看你傷得很重。”
柳淩月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地道:“死不了。”
江遲看了看他蒼白的唇色,又看了看他的血色軍服,默默閉上了嘴巴。
蟲族雖然有着不錯的再生能力,但這種情況下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内好轉多少吧?怎麼這隻軍蟲就跟個沒事蟲一樣,帝國主星來的軍蟲都是這樣的嗎?
江遲在心中暗暗做對比,發覺紫荊星的軍蟲确實非常一般,他們十隻加起來都沒有眼前的這一隻蟲給他壓迫感強。
柳淩月臉上表情淡淡,不見威怒之色,但江遲仍能夠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淩厲的煞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軍蟲。
聯想到對方的身份,江遲猜想,這或許就是見過血與沒見過血的差别。
江遲胡亂想着,耳邊忽然傳來柳淩月低沉的聲音:“沒有信号,消息發不出去。”
“那我們怎麼辦?”江遲自認是隻廢蟲,腦子裡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聽到這話隻是眼巴巴地看着柳淩月,老實等待他的吩咐。
柳淩月看他一眼,随手關閉光腦,說道:“先找個地方躲雨。”
這時候的柳淩月身上空無一物,對外聯系的信息又發不出去,也沒什麼辦法了,隻能寄希望于莫問禮在看到他早前發去的信息後,能夠快些安排調查小隊進入森林中搜查。還有,希望叛軍已經放棄了對他的生死搜查。
對于後者,柳淩月還是比較樂觀的,叛軍幾乎不可能知道那架普通的偵查機裡,坐着的駕駛員竟然會是帝國派遣軍的高級指揮官之一。在己方本就局勢不好的情況下,花費精力搜查一個“普通”偵查員顯然明智之舉。
現在柳淩月反而要擔心叛軍是否已經轉移到了新的地方,給他們的搜查帶來新的難度。
回想起那架悄無聲息出現的銀白色小型戰鬥機甲,柳淩月心中對地下工廠可能藏匿的秘密隐隐有了些猜測,但是按照命令,他顯然并不适合參與進這件事情裡面。
是要裝聾作啞假作不知,還是表面瞞着,背後偷偷透露給元帥……柳淩月疲憊地揉了揉眉頭,心道現在還是先解決眼前遇到的問題。
“你是起不來嗎?”江遲小心翼翼地問,這隻軍蟲說了要躲雨後就不動了,很難不讓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