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這條縫鑽出去後,來到的也是一塊空地,不過看起來好像是哪戶人家的後院的地方,而我們走出來的那個地方就是圍牆和假山之間的一道縫口,前面有間青瓦大屋。
大師兄推了下假山,假山緩緩地移了過去,遮住了這道縫口。
“那就是聚集地。”大師兄收好火折子,指向面前那間大屋子,“拐來的小孩子就關在那兒。”
“那麼大的一間屋子,這是關了多少人!”我驚道。
“我帶你去看看。”大師兄說着,一手攬過我的腰,一個輕功躍上了屋頂。
為了不驚擾到人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都控制好落在屋瓦上的動作,盡量把動靜降到最小。
大師兄坐到了屋瓦上,随手就敲起來一塊在他面前的瓦片,招手示意我往那缺口看。
我低身往裡邊一看,這一間屋子的室内也很大,在這缺口看下去,看不到盡頭,可在我能看到的範圍内,已是有至少二十個被麻繩捆着的小孩子了,一個個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髒兮兮的沒有半點神采,可能因為害怕他們哭喊,人販子們還給他們嘴裡塞了東西,一個個小孩子連吵鬧掙紮都放棄了,我甚至還能在幾個小孩子的眼裡看到了不應該屬于這個年紀的絕望。
更何況這麼大的一間屋子裡……我不禁握起了拳。
“我也很想救他們。”大師兄無奈了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能救?”
“不僅是進這屋子,就是這地面的路都滿是機關。”大師兄說着,掂了掂手裡揭的瓦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扔地面上讓我看看,我在此之前拉住了他:“别,我信,不要弄那麼大動靜了。”
他這才放下瓦片作罷。
“可是房頂沒事啊?”我說。
“對,房頂是沒有事,不然我也不會挑這裡了。”大師兄說,“隻不過,這房裡就有事了。”
“嗯?”
“剛才你可能沒看清。”說罷,大師兄又敲掉了一塊瓦片,亮起火折子,遞給我,“你再仔細看看。”
我點點頭,接過火折子,再次觀察房内。這下我看得清了:在房梁間纏繞着許多幼細、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若隐若現的銀絲,而在房柱上系有幾隻小金鈴铛,想來是銀絲會牽動的鈴铛。
“這冰蠶絲布置得太好了點,估計連小玉都拿它沒辦法。”大師兄苦笑地。
“……那我們能做什麼?”我不禁沮喪起來,頂着機關進去是不現實的,我們也就兩個人,就算大師兄再厲害能抗下因為機關而引來的人,屋子裡那麼多孩子,也未必能全救下來,而且我們現在根本無法估測會引來什麼人……我看這後院的布置,這應該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
大師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我:“你看這裡的機關,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聞言後,便仔細地再看看屋内的冰蠶絲,它們交織得很是巧妙,不算密,但絲與絲隻見的空隙容不下半個人——要是有人穿過了一層,但下層的絲一定能夠到他,看樣子,隻能是有靈性的蛇才能不驚動鈴铛地穿落到地面吧?
我看了好幾遍,也發現不了這個蠶絲陣的破綻,而且除了這個“巧妙”,我沒有發現其他不妥或者特别的了。
然而我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巧妙”就是大師兄想說的重點——“除了臨京城的天工府,哪家還有這等工藝?”
“你是說,臨京城那個,由皇帝親賜‘巧奪天工’牌匾的那個天工府……”我聞言後滿是驚愕,這個天工府,可是歸臨京官府管轄的啊!
“對。”大師兄看向我,沉沉地點點頭,從他的眼神裡,我更确信了我們現下無法将這些孩子救出來的事實。
“那不是、官府的人嗎!”我驚得差點把手裡的火折子給扔下去,“官府的人還幫人販子做事了!?”
“恐怕是這樣了,我觀察了幾天,除了天工府,怕是沒有哪家的人能把機關設得配得上‘完美’兩字。”大師兄的語氣都低沉了下來,“我沒能找到什麼可以帶走作為證據的,不然就去臨京府告發他們了。所以我才帶你來這裡看看,幫我看下這裡還有什麼錯漏的。”
我愣了愣,才朝着他眨了眨眼,“我?連你都沒能找出來,我又能怎麼樣呢?”
“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不是對自己沒自信。”我吐了吐舌頭,袒露了一直以來的心聲:“是大師兄什麼都好,跟你在一起有時候免不了會覺得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