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沐臨所說的那句:“深藏城裡的野心人。”
“那人是誰?”蔔淵問。
沐雨澤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一個人也是策劃者。”
“噢?”
“我也是因為這樣才回來這裡,那個人相信你們也見過的。”
“……沐臨!?”我和蔔淵幾乎同時出聲。
而後,沐雨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就說他有問題啦!”蔔淵說,“這個人其實我們也一直在找辦法對付他……”
“隻不過兩次都讓他給對付了。”我接上一句,随即換來蔔淵狠狠地一瞪眼,我心裡無辜,我說的是實話。
沐雨澤隻輕輕勾了勾嘴角,但笑意苦澀——許是因為他說出來的話,語氣既無奈又無力的緣故:
“你們要對付的人,可是我的恩師啊……”
沐雨澤給我們說了一段許多年前的往事,那時候沐府的大老爺還不是沐臨。
沐雨澤原本是在臨京城開了家店,做點小本生意,隻是随着他的生意越來越好,他隐隐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比如說,他連着幾天走在大街上時,總覺得有異樣的目光投來。
一探聽之下,這目光是源自一個大商賈的,許是覺得這新來城裡的沐雨澤威脅到他了。
沐雨澤考慮再三,決定把店關了一段時間以作冷卻,同時也是一種示意,示意他并沒有要和那位大商賈競争之意。在這一段時間裡,沐雨澤在一茶館裡遇見了沐家少爺,沐臨。
沐臨正坐在靠窗的一角,悠悠地喝着茶,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沐雨澤看着這男子有些眼熟,便走過去看看了,這一看可不得了,那正是之前盯着自己多日的那位大商賈。
那位大商賈神色看起來有些許急躁,也不知說了什麼,下一刻卻見沐臨淡然地回了他一句:“員外,這些事你應該找我家父談。”然後便是若無其事般地替對方的茶杯滿上,再為自己斟了滿杯,悠悠地品着。
大商賈就笑了笑,“說與沐少爺聽又何妨呢?都是一家人。”
沐臨卻搖搖頭,“員外有所不知,我這次出來,實是讓家父趕出來的。”
“……?”大商賈聞言後立馬就懵圈了,好一會兒才反應回來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沐臨就站起身來,把幾錠金子放到桌面上,“抱歉,先告辭了。”然後,這所謂的“被趕出來”的沐家少爺一揚袖,翩翩離去。
于是,目睹了這一幕的沐雨澤對沐臨的第一感覺就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挺厲害,看這樣子,想來是想把大商賈的事情攤給他的家父吧?
之後再遇見沐臨的時候是城中市集入口前,跟着一衆看熱鬧的閑人,圍觀一次沐家少爺和陳家少爺的比試。
據說是陳家少爺發起的,賭注是三千萬銀兩。
陳家少爺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辯,陳家當時和沐家的競争很激烈,陳家少爺發起這個比試可謂是陳、沐兩家的“決戰”。
本來,陳家少爺比試對象是沐家老爺的,這樣赢了的話,陳家的聲譽更大,沐家也更沒面子,但沐家老爺很“坦率”地就說了句“輸了讓我老臉往哪擱”,遂把這事攤給了沐家少爺。
沐雨澤聽來這事後,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這沐家父子還真是有默契,兒子坑了爹,爹也坑回兒子一把。
陳家少爺開出的比試規則很簡單,就是拎出兩件同款式的大衣,從材料到做工,再到色澤都是一樣的,遞給沐家少爺一件,要求在天黑之前賣出去,明天早上再聚,看看哪家賣出的價錢高,至于限制則隻有一個:不能找托兒。
此時已是太陽西下之際,市集裡的人都陸陸續續收拾着東西回程,街上行人頗多。隻不過,沐雨澤仔細看了看這件大衣,材料質感不過是尋常貨色,能賣個一千銀兩都算大賺了,也不知道這兩位少爺要怎麼把它高價賣出,便找了個稍微清淨的地方,站着看戲。
隻見那陳家少爺滿目自信,随緣在街上找了個人,發揮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什麼天上有地下無啊,什麼織女下凡親手編織的傳說啊,什麼絲線裡有神眷,穿上能大富大貴啊之類的能扯就扯,不僅是他拖住的路人,就連圍觀人士都被他這張嘴說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就算是早知道這個比試的人都有不少的心動了。
最終,這件大衣賣出了一萬兩的天價。
看來沐家少爺遇到難題了。
然而,沐家少爺目睹了全程後,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甚至平靜地說了句:“不用等到明天結算了,很快就能賣出去。”說罷,他也随意在街上找了個路人,不似陳家少爺般說一堆哄人的話,而是直接問對方:“你覺得這件大衣賣一萬兩一銅闆,如何?”
“……有病。”對方也直接翻了個白眼,“這麼貴誰會買?”說着就要走,但沐家少爺不慌不忙地補上一句:“莫急着走,若是我自己墊出一萬兩賣給你呢?”
對方立刻就愣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是說這件大衣,我可以用一個銅闆就買下來?”
沐臨點點頭,然後拿出一萬兩銀票遞給他,“不過它賣一萬兩一銅。”
對方立刻喜上眉梢:“但我隻要付一個銅闆的話,我立刻就買了它!”
“當然。”
……
之後,沐家少爺以一個銅闆的差額赢了比試。不過,這到底也算是鑽了漏洞的勝之不武,所以這麼一來,既肯定了陳家的實力,也不丢沐家臉面,畢竟也是赢了。
自此,陳家公子也隻得笑了笑表示服氣,沒再挑釁沐家了。
沐雨澤第二次遇見沐臨的感覺是:這位是個聰明的富家公子,大概不會敗家。而且,許是沐臨那身冷淡的氣質,給人感覺很是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