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着古琴的,還有骨笛、二胡、洞箫,都一并堆放着,後面的是幾個檀木書櫃。
我去翻看了幾本書,有些是關于山川遊曆的劄記,但大多的都是樂譜。
看着,我便也拿起了我的竹笛,試着按着其中一頁樂譜,輕輕吹奏了起來。
那是一首輕快緩和的旋律,倒是比外面黑壓壓的一片雨要來得活潑明亮得多。
想至此處,我放下了樂譜,去推開了房間裡的窗——這一下,我能遠眺到那片廣闊的大海。
這般開闊的景象,我忽地就有點理解了為何那位魔教教主租下了這麼一個地方,這麼一來,倒是有幾分自由暢快感。
隻不過,後來他聽聞我的說法後,笑着對我說這不是他租的,而是他買下來的,自從第一次來到這座城裡後,便一眼相中了這座能看到海景的樓閣。
用夕海的話來說,她教主是對這座樓閣一見鐘情,馬上便買了下來。隻是近年來他不常去往這裡,而且海心城距離羅韻城那風雲密集之處太近,也不安全,很少有教衆來看看,所以一直都沒怎麼布置過。
至于大師兄說了一句:“你們家教主一見鐘情的對象怎麼是座樓閣啊?”之後被那位對樓閣一見鐘情的人一句“那不然是你嗎?”嗆得啞口無言,便已是後話了。
那日之後的海心城,天氣好了很多,一片晴朗,陽光正好,而且又因為下完雨的緣故,也不是很熱。
讓人意外但細想也在情理之中的是,紅影那打滿繃帶的雙手捧着故人的骨灰甕,說了句“去海邊吧?”之後,柳鈞點頭同意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至少,不會跟我一起去。”紅影把一件薄薄的紅披風搭在了柳鈞身上,說是能禦海風。
“我也想看看,木教主心中所追尋的事物。”柳鈞神色平靜地,“一直以來,我和幾位長老都認為木教主腿腳多有毛病,他停留在教中,火神之力才最為旺盛,方能庇護他安甯無恙。自以為這才是保全木教主的辦法。然而,現在我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放他遠去實現願想,卻從此失卻性命,還是讓他被困在教中為好了。”
“長老是未曾見過,甯可折斷羽翼,嘶鳴啼血,也要掙破牢籠,隻為享受一刻自由的籠中鳥。哪怕就此結束的短暫一生,卻也曾經絢爛。”夕海說着,眼裡仿佛映照着外邊燦爛的陽光,充滿光采,“那是當年哈爾塔娜曾經給我們照亮過的方向。”
“你這姑娘小小年紀,難不成你見過?”柳鈞便不住地笑了。
“我在教中的古籍裡見過,在教主的琴聲裡聽到過。”夕海也笑了笑,随後那雙亮晶晶的眉眼便尋向了她的教主。
“我的琴聲好聽嗎?”紅影伸手輕輕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那自然是好聽的。”
“對了,柳鈞。”紅影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回去房間翻找了一陣後,拿出了一隻羊頭面具。
他笑着說,它從街上撿來。
然後,随着他擡手的動作,那個羊頭面具便遮擋了他彎彎的眉眼。
“好看嗎?”
“不好看。”柳長老卻不是很給面子地搖了搖頭,“還請教主快些還我。”
結果下一刻,紅影反手就把那羊頭面具戴在了柳鈞臉上,滿目笑意:
“走,出門啦。”
柳鈞:“……”
走往海灘的路上,便能感受到陣陣清涼的海風吹來,令人暢快。
最終,我們看着那個紅衣人,平靜地把那位木教主的骨灰灑進了大海裡,細細碎碎,迎着點點絢爛的太陽光輝,紛紛鋪落大海,随着自由的海浪遠去。
“木緣,我們去看海。”
他笑說,海風把他本紮着出門的大麻花辮都吹得散了,似乎飛散的縷縷發絲都被陽光照得金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