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吧,爛着爛着就會自己頭上長出朵花來。”回去客棧休息的路上,大師兄低聲地跟我說,“根本不用想什麼辦法……”
“那你怎麼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說,“現在在爛的又不是你。”
“……我有嗎?大概天生的吧,我就說我上輩子是一顆苦瓜。”
“我還以為你在想要不要去跟師父商量,或者跟吳叔叔說一下。”我說,看他之前那架勢,要是真不在意的話,跟他們說完師父的邀約之後,他們不來,我們就已經可以回家了。
但他同意了在鎮上多留兩天,明天去吳曉的武館裡看看。
“他們自己都不在意,一副及時行樂爛死就算了的樣子,哪輪得着别人操心。”他想了想,又輕聲說了句:“我是他什麼人啊,我操心他。我就是覺得可惜。
——挺好的一對小情侶,但就是開心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而且……我覺得他們是深谙不能長久,強作最後的狂歡。看着我心裡有點難受。”
末了,他搖了搖頭,“算了。”
但在深夜的時分,我睡不太熟,聽到了些許紙張的聲音,便起身去看。
窗邊的桌上亮着一盞燭火,大師兄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的筆墨猶疑不決,窗外的清冷月光照在他垂落的長發上。
這個嘴上說着不管吳曉這事的人,在深夜的時分還是在斟酌着為吳曉争辯的筆墨。
隻是,上款的名字塗了又改,從吳掌門到師父,又在師父的兩字上劃上了一筆。
他說有些悲哀地發現,似乎自己和師父之間的隔閡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腕間的一條紅繩上,月光把紅玉裡雕刻的彼岸花照得清晰。
“那是當然,你什麼都不跟他說。”我說,“别說他了,就連我們,你也什麼不說。”
“我以前是不是也說過,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說話,這是真話。”
“是嗎,但我覺得你說話挺好玩的。”我見狀,去倒來了兩杯水,也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你是在想紅教主嗎?”
“我想他幹嘛。”他聞言後,笑着把衣袖往下拉,遮掩住手上的紅繩,“不過,要是他的話,遇上這種事,可能就無所顧忌地想喜歡誰就喜歡誰,全教的長老都拉不住——或許,他也會直接勸吳曉和宋姑娘在一起得了,長輩的事,也敢直說吧。”
“那你為什麼不直說?”
“……我還活不活了?我日子還過不過了?”
“那你現在怎麼打算?要不委婉點試探一下?”我問他,“就淺淺地問候一下吳叔叔,說個情?”
他想了許久,揉亂了信紙,搖了搖頭,“算了,我不要管了。我不能總為别人的事情失眠。”
“哦。”
“我說真的。”
“嗯。”
“……你好像不相信。”
“嗯,不然呢?”
“……”結果他沉默了片刻,又攤開了信紙,格外拿了張新的,上書收信人吳掌門的名字。
“我就幫最後一次,沒有下次了,我也沒說什麼啊,我就向他問個好,淺淺地、委婉地試探一下他的口風,反正,有我師父這層關系在,他也不好意思對我太狠。”
“知道了知道了,寫完了就去睡覺吧,天色不早了,連聖父。”
“好吧,晚安。”
“或者……”我轉身看向他,“你想我陪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