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祝師姐都在苑裡的空地裡練劍,據同門的師兄師姐說,她能從早上練到晚上,勤奮得負責操練的同門都要落下感動的淚水。
還有些師兄哀求地跟她說,求她别這麼努力了,别人看着好像襯托得他們不勤奮一樣,他們不想又挨一頓罵。
但我在一旁看得出來,與其說是努力練劍,或許,她更像是在努力把什麼事情抛到一邊,不讓自己閑下來。
練劍時,分明是流暢的劍招,動作利落潇灑,但她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我忽而就理解到她所說的無法專心練劍所指的是什麼了。
當然,她的這個狀态還是不能告訴師父或者大師——她的事,畢竟還是與魔教有關,師父聽了會不高興。
但大師姐跟我說,她該說的也說了,她覺得她和祝師姐的交流也沒在一個頻道上,建議也給過了,她不願意多說的,她也沒辦法。
所以她這幾天就專心澆花養草去了。
五師兄更是不願意與這位剛回來就把他痛打了一頓的人多說什麼,他跟我說“一來,我跟她不熟,二來,她居然這麼說咱哥咱姐,我不喜歡她。”
我本想找花花師姐,但見她在苑裡和其他師姐師妹玩鬧得開心,便也不打擾她了。
況且,之前還向祝師姐承諾了,不會把她的事情說出去。
忽然之間,我隻覺得莫名的孤獨。
雖然我和祝師姐不熟,但那日她既然告知了我她的故事,我總覺得,這事情不解決,心裡也總懸着一塊東西,不上不下。
況且,她這幾日都在苑裡練劍,如她所說,李未至蘇醒了的話,她大可以接受大師姐的建議後回去玉壺山找他說清楚,解決這個事情。
但她沒有,這說明她還有另一些情況。
終于,在看到日落後,同在空地練功的同門都陸續收拾回去吃飯了,而那道青衣身影仍在揮灑劍光之際,我忍不住地走向了她。
“祝師姐,是不是還有其他事,很棘手,難以解決?”
“……”祝師姐停下了劍,一雙平靜的眸子看向了我,沉默了片刻後,搖了搖頭,“與你沒有關系。”
她看向了我腰間的竹笛,“再說了,你的武器也不是劍,你幫不了我。”
我:“……”
雖然她嘴上已經這麼說了,但我轉念一想,我好歹也是被大師姐譽為“整天跟人家魔教教主待在一起”的人,就再厚着臉皮,輕聲地問了句:
“你在意的是魔教的行為本身,還是魔教的身份?”
“……這兩者,沖突嗎?”不想,她疑惑地看向了我。
“有時候,會。”我說,“我之前認識一個女孩子,她本性不壞,也沒做什麼壞事,但她出身就在魔教裡,魔教撫養她長大。”
“……”祝師姐聞言後,陷入了沉思,“但她的身軀裡,仍然流淌着惡人的血脈。”
說着,她看向了我,“你也無法保證,她日後會不會變壞。”
“……”
“就好比是殺人犯的孩子,你無法保證他不會潛伏着什麼惡人血統,伺時而動。”
“但你也無法斷定,是環境造就的他變壞,還是因為他所謂的惡人血脈。”
“無論是哪樣,我們也不能去賭一個繼承惡人血脈的,成長浸染在惡人環境裡的人會不會守得住本心。”
“……”
我忽而沉默了一陣,她說得确實有道理。
而我就是那所謂的惡人的孩子,身上流轉着惡人的血脈。
他們手裡折了不少江湖俠士、無辜群衆的性命,拆散了許多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