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這還是他第一次收魔教中人為徒。
“他本性不壞,隻是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天氣漸漸回暖的日子裡,師父那位新收入門下的徒弟,李未至,身上的傷勢漸漸地恢複。過了不久,也終于把挂在脖子上的繃帶拆了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挺直身闆走路的模樣。
枝葉繁茂的季節,瘦削而直挺的身影行走在陽光正好的庭院裡,幹瘦的指間一把剪刀,安靜地為一盆盆綠植修剪着。
他挺直身闆的時候,我才驚訝地發現,他長得很高,看起來還比師父高上幾分。
“隻可惜,仇恨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放得下的。”看着他的身影,師父輕輕地感慨了一句,“而且,他還有仇家追殺。”
李未至的仇家——黑刀幫,聞說是個無惡不作的幫派,但我們對他們算不上多熟悉,也就是聽聞了這個名号。
正也因為這個原因,在了解到師父收徒的事情當天,大師兄分明才剛從外面折騰回來,轉眼間又匆匆地收拾了東西出門了,說是要去打探一下這個黑刀幫的來路。
想來也有一段時日了,眼下李未至的骨折傷都好了,他卻還沒能看到這位真正把他救回來的人的模樣。
也大抵是因為這樣,在大師兄回來的那天,一直沉默地澆花、修剪盆栽的李未至忽然就放下了水壺剪刀,匆匆地走出了庭院。
午後的陽光正好照落在歸來的人臉龐上,漂亮的眼睫綴滿了柔光。
李未至走過去的時候,修長的身影映入了那雙鳳眸中,本摻着的幾分疲憊便轉為了訝然——
“你誰啊?”
“李未至。”他看向大師兄時,眼神少見的堅定,“特來答謝前輩救命之恩。”
“呃……不客氣?”大師兄愣了下,“用不着這麼正式啊……既然你都是師父的徒弟了,也不用喊我前輩……”
結果下一句就飄了:“直接叫老大就行。”
李未至:“?”
許是在李未至思考人生的時候,大師兄看了看他,說了句:“沒别的事情的話,不如等我回去放點東西,之後我們一起去吃個午飯怎麼樣?”
李未至的眼眸裡方才顯露出驚訝之色。
“好。”
走下山的時候,我發現李未至的腰間系着一塊很小的朱砂葫蘆,缺了幾塊,略顯老舊的模樣。
我們在绛湖的鎮子上找了家館子,在二樓靠近湖景的位置坐下。
我看了一眼,這是在湖邊的絕佳地理位置的館子,一共三層,裝修得頗為典雅,牌匾上書“悅香閣樓”
“老大,你又躲着師父啊?”點好菜後,五師兄笑着問大師兄。
“說的什麼話,我哪有。”大師兄掃了他一眼,“我這不是看都這個時間點了,也不好麻煩廚房的人另外新煮麼。”
“倒是你和青硯。”說着,他看向了我和五師兄,“我跟新來的師弟出來吃飯,你倆跟出來幹嘛?”
“吃下午茶。”五師兄理直氣壯地。
“嗯。”我點了點頭。
眼下大概未時的時分,大多人已經吃完了午飯,館子裡也沒有太多客人,所以我們點好的菜肴很快就端了上來。
而有些時候我還是很佩服大師兄的一點是,他分明說着近來都沒怎麼吃過一頓好的,但現下端上來的菜品全是不頂餓的,什麼荷花酥、綠豆湯、拌黃瓜、炒土豆絲之類。
他給出的理由是:不頂餓,但好吃。
在他給出這麼個好笑理由後,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未至也忍不住似地彎了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