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爺手腕的麻繩摩擦了幾下衣料和桌面,不知道是在思索了什麼導緻走神。
然後他就很突兀地開口:“李大人,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切,你嘴裡有一句真話?”李若至不屑地掃了他一眼。
柳師爺輕輕彎起了嘴角:“這一次,我保證會有幾句真。”
沉默了許久後,李若至才問了句:“為什麼背叛我?”
柳師爺的笑意僵在了臉上,好一會兒後,斂去了笑,擡眸看着他:
“我沒有。”
“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李若至說,“你不久前還給我下毒。”
“我那是怕你不救我。”柳師爺輕輕笑了笑。
“那你背着我搞的這一出,又是個什麼意思?”
“我好像早就跟你說過。”
“什麼?”
“在這麼偏僻的小鎮當地方官,是沒有前途的,李大人。”
“嘁。”李若至聞言後冷笑,“那照你來看,幫助罪犯就很有前途了嗎?”
“處理了一樁大案,就有前途了。”
柳師爺望向李若至的雙眸,目光平靜裡似還透着幾分病态。
他說出這句話後,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釋。
他不願在绛湖這種小地方的官衙裡寂寥此生,所以想着手破解一樁大案子,借此晉升。
于是,他就看到了八年前梧桐鎮縣令劉逵林離奇失蹤一案,從中察覺到了牽涉上百條人命的——人皮面具。
“他倒是聰明,當年難倒多少官員,最後不了了之的案子,他卻看出了端倪。”
後來,李若至翻看着衙門卷宗,感慨了一句。
那時候,他已經開堂親自審訊了柳師爺幾回,眉眼之間也染上了疲憊感。
柳師爺巧舌如簧,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為了官衙破解大案所作出的行動,是作為官府卧底的身份,私自聯絡趙彪是出自對破局的考慮,未免出動太多官府中人,反而打草驚蛇。
“本官作為你的上級,你的行動應先和我商議報備。”李若至說,“難道瞞着本官,也是出于什麼考慮?”
“是。”柳師爺說,“但此為冒險之舉,我實在是出于對李大人的體恤,故而沒有把大人牽扯進來。”
“那照你這麼說,為什麼本官的官衙裡,還有其他人員和你一同行動?”
“回大人,這些可和我一同甘願為大人涉險的義士啊……”
“荒謬!你分明是在本官官衙中結黨謀私!”
“不不不,李大人,這一切都是出自對偵破案件的考慮。最後的結果不是好的麼?我幫你,把他們一窩端了,這證明我的考慮是對的,而我的出發點,亦是好的。”
“那你叫人慫恿杏兒姑娘投河,出發點又是什麼?”這時,大師姐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她挽着杏兒姑娘的手臂,扶着她走到了公堂中央。
春寒料峭,此時杏兒姑娘肩上披着她贈予的鬥篷,頭發也精緻打扮了一番,已沒有了之前思念趙彪時那般憔悴的模樣。
但她在聽聞她所愛的人,竟是惡名昭著的、殺人□□的罪犯後,仍是神色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