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你此舉的出發點也是好的麼?”大師姐牽着杏兒的動作溫柔,看向柳師爺的目光卻銳利如芒,“一個十多歲的姑娘,剛失去了愛人的受害者,你竟還要讓她投河離開人世?”
“我的出發點當然是好的。”柳師爺仍是輕笑,“你們也知道,趙彪對杏兒姑娘确實動了心。為了讓趙彪露出破綻,這是個很好的辦法,不是麼?”
大師姐:“你若就此害了一個無辜女孩子的性命,和罪犯又有什麼區别?”
柳師爺:“當然有區别,我的出發點一直都是抓到罪犯。若成大事,有所犧牲在所難免。再說了,這姑娘不是還活着麼?”
“啪!”
李若至扣了下驚堂木,神情嚴肅:“這也是你協助罪犯殺害無辜的原因?”
“是,但我是被脅迫犯罪的,大人。而且,事實證明我的行動博得了罪犯的信任,也使得大人最終順利拿下他們歸案。”柳師爺鎮定地,“大人,我說了,若成大事,有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隻要結果是好的,為此而犧牲的人,都是義士。”
“大人。”大師姐輕輕松開挽着杏兒的手,向李若至行了個禮,“他們并非自願成為義士,如行此先例,往後官府破案時人皆如此,百姓們便得不到保障,他們根本想不到什麼時候就被迫成為了那個‘義士’,到時候隻怕人人自危,社會混亂。”
“嗯。”李若至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她身旁的人:“杏兒姑娘,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回大人,杏兒遇人不淑,愛錯了人,怨不得别人。”杏兒姑娘擡眸,目光堅定,“若是要犧牲我除去罪犯,我個人是願意的。但是,我們不能強求其他人也願意,至少,也得詢問他們的意願。”
至此,柳師爺就被成功扣押入獄。
“柳景私自行動,視人命如草芥,枉顧無辜民衆安危。”李若至多次向上呈報柳師爺的罪行,卻始終沒有打動上級官員的判決。
這些官員認為,這是一樁多年未決的大案,非用不尋常辦法偵破不可,绛湖官衙此舉是立下了大功。
盡管李若至陳書數疊,控訴柳師爺此舉不合符公義,卻收到了回書,書中表示上級官員看中他偵破大案的能力,且派人過來送信直言:“若李大人的官衙容不下他,不如調派過來。”
那時候,柳師爺隔着牢門,看着李若至笑了起來:“李大人,怎麼辦好呢?绛湖地方官,官卑職小,人微言輕。你說不求權力,卻始終被權力壓制。”
李若至看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應:“你等着。”
他轉身就走,緊接着就是租了匹快馬,打算獨自赴京。
“這種話,你跟一些無甚鬥志、混吃等死的小官說說也就罷了。”臨行前,他對柳師爺說,“你最好不要忘了,我當初靠的什麼考上的狀元。”
绛湖清寒的夜裡,天空下着細雨,更添寒意。
李若至備好了文書,一躍就坐到了馬背上。
“李大人心存公義,為捍衛人民百姓奔波,實在是讓人敬佩。”大師姐帶着杏兒姑娘過來送行。
杏兒姑娘雙手奉上了一竹籃的糕點,道是李大人路上可以當點零嘴。
“喔,謝謝你們啊。”李若至收下了糕點,裝入行李箱中。
“李大人……”這時,大師兄走上前去,欲言又止似地,“我覺得,那柳師爺吧……”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李若至不屑地揚了揚眉頭,“他就是想我認同他的那套理論,覺得我們在绛湖這種小地方當官,沒有權力,沒有話語權,做不了事。”
“呃,其實……”
“但是,我會讓他知道,錯的是他。”李若至看着前方的眼神堅定,“生于此世間,也不是非要走世俗所認同的路,如果沒有我想走的路,那我就會親手開創。”
“駕!”他一揚鞭,就騎着馬奔向了前方。
他着一身紅衣官袍,衣袂飛揚。
夜色濃厚的街道上,尚還有幾盞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