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枝輕聲笑

黎谙拉着她的手，邊走邊道：“所以啊，我其實一直都對糖葫蘆有一種執念，直到有一次闵昭師兄帶回了一根，我嘗了嘗，對我來說太甜了，可是不知怎麼的，現在看見糖葫蘆了便想買，可能是心裡饞得太久了吧。”

“嗯？”她此前從未聽聞他提起過小時候，還以為他從小便是這樣，明明少年英俊，但卻常常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以後你我成為了道侶，你的生活也将會像我一樣，枯燥無趣，你可會怨怪我？”

戚枝搖頭“不會。”她回握着他“别想那麼多，修道有修道的好處。”

“是啊，修道能延年益壽，能青春永駐。”

他望了望天空，萬裡無雲

“還能得道飛升。”

戚枝鼓勵道：“一定可以的。”

“是麼？”黎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視線飄向遠方

“走吧，這個時辰剛好。”

戚枝任由他拉着走，她能夠看出他是在找從前那些沒有得到過的快樂，也可能是以後也不會得到的快樂。

黎谙将她帶到一座高樓之上

天水城天高路闊，視野平坦，在高處可以将整個天水城一覽無遺。

“這便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嗎？”

這裡倒是一個看風景的好地方，可是靈月洞仙門之景比這要好得多吧，他如此鄭重其事的邀請她來此不會就是為了來此吹風賞景的吧？

黎谙負手而立，笑而不語

戚枝随他一樣，憑欄而立，目視天高之處

深秋的景已是滿眼蒼黃，那搖曳的樹枝上挂着零星的幾片黃葉，那是等待入冬的一波風吹掉他，凹凸不平的城池與天際線分割開來，卻又相得益彰，一個是風輕雲淡的惬意，一個是煙火人間。

一個黑點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闖入她的視野裡。

“那是？”她半虛着眼，那黑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

順着黑點的方向再向下看去，那平坦的黃土地上湧現出許許多多的小人，他們奔跑着，手裡拉扯着。

大地上歡快的笑聲響起，那是孩童們恣意的快樂，它出現在這一片土地之上，給了沉寂的土地生命。

天空上的黑點也逐漸清晰

“那是紙鸢？”

無數的紙鸢，或大或小，或飛鳥或其他形狀，各色各樣，展翅飛在高空中

戚枝驚訝地回頭

黎谙看着她笑“喜歡嗎？”

戚枝結結巴巴道：“你、這、你弄的？”她手舞足蹈“你花了多少錢？這麼多人”

成片的紙鸢飛在空中，猶如一片晃動的海洋，這是她從未見過之景。

“聽輕音師妹說，你對紙鸢很是感興趣，我想着你應該會喜歡，銀子倒是不值幾個錢，也算是圓了那些孩童的心願吧，不算浪費。”

“我是喜歡。”可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吧。

“左右我們不是也要做給其他人看嘛？”

“好吧。”戚枝摸着自己跳動的妖心。

這是怎麼了？如此幼稚的把戲，我竟覺得他此刻偉岸無比？定是昨夜睡得不夠好！

“阿枝。”他面向她，深情款款“你對紙鸢的看法，我有異。”

戚枝在他的注目下，隻覺雙腿不聽使喚地發軟

她虛虛地扶住欄杆，道：“什麼看法？”全然将自己說過什麼給忘記了。

黎谙：“你說有的人就如這紙鸢，越是用力越是适得其反。”

戚枝想起來了，這是她在靈月山上對李輕音說過的話，這小丫頭竟将這話也告知給了他。

“難道不是嗎？”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人

“你瞧，他們手裡的絲線，若是用力過猛，這紙鸢便會緩緩墜下，若是一頓一扯一放，紙鸢就會乘風飛得更高。”

“那你怎知飛得更高是他心中所願？”

戚枝頓住，不解道“飛得高，看得遠，不是嗎？”

“嗯，你說的是，隻是我認為若有這麼一個人可以用盡全力對我好，我定當百倍還以之，我不在乎是否可以飛得更高。”

戚枝心驚肉跳，琢磨着他這一番話是何意

全天下之人，哪裡會有人放棄大好前程隻顧眼下的，哪有人真的會因為一個人對她好便會加倍對之的？

她所見到的，所認識的，隻有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過于好了之後，那此人定會将之視若理所當然，甚至索求無度，哪裡真的就會有這般癡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