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耳旁仿佛傳來嬰兒的啼哭…….是了……她後來有了女兒,懷相都很好,可卻是難産……..難産之後,便也就再也無法孕育子嗣……
女兒長大了,被指了婚,她想着隻要女兒的日子過好了,她便在這後宮裡老老實實的守着,便也就過了這一輩子了,可是……..
而如今,自己被廢、女兒不被夫君疼愛守着活寡弄得身子也是孱弱不堪,年前讓她白發人送了黑發人、唯一看護着她的太後也薨了…….
那她還為何活着呢……..
她是福星嗎!?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她死後,興許在史官的記錄下,其實便也是博後人一場嘲諷吧!
慢慢的阖上了眼睛,她覺得就這樣去了也好……..就這樣離開吧……..
月光皎潔,地磚反光的越來越強,就在那光華大盛之時,靈前守夜的宮人太監也從半瞌睡狀态中清醒了過來,隻是光華轉瞬即逝,宮人與太監揉了揉眼睛,便朝那處随意看了一眼,這一看,一個宮人便是一驚,頓時上前低聲喚道:“妙真道人!妙真道人!”
她的喚聲,将外間的小太監也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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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便是冷宮中的冷宮,整個大啟朝皇宮最偏僻最荒涼之處。院落的破敗自是不必多提,而裡間的擺設除了一張被鼠咬的沒幾片完整之處的床榻上,躺着的是苟延殘喘的人兒。
那餘下的一口氣終究是被太醫院的禦醫給用老參掉回來了,難得的是,這個老參之所以能被用于床榻上之人,全是因着皇上出于感念她至孝之心而特意恩準。
真是諷刺!伴随着皇上自皇太孫起,風風雨雨的十數年換不來一絲憐憫之心,卻是因着服侍太後沒功勞有苦勞,才将她當作一個普通受賞的宮人而給了這幾片老參。
“娘娘!”一旁的哭聲有氣無力、斷斷續續,聽着也是讓人揪心,秋桐是胡香珊如今身邊僅存的貼身宮人,曾經胡香珊身旁的那些人不是受罰緻死便是借着放宮人名義,被趕出宮廷,如今的秋桐雖然還活着,其實與胡香珊這樣一個不合格的主子比,也就是勝在還能來回走動,可到底也是拖延着日子罷了,但秋桐卻依然不改她的忠心,伏在她床榻旁,喂她飲下那老參湯道:“您張張嘴!張張嘴!您要飲下便有機會……隻要您還活着……”
床榻那人顯然是受了觸動拼了命的張嘴吞咽,可奈何她再努力、軀體裡的新魂再怎麼費勁也是白搭了一半氣力,原身身子骨太弱了,‘她’初來乍到的還沒完全适應駕馭,于是那一口口參湯進半口、吐半口的,急的她自己一身汗。
“娘娘!您怎麼渾身都是濕的…….”秋桐更傷心了,道:“老天真是沒眼,都說好人好報,可那天殺的那樣作踐人,怎麼就不見老天去收了她!”
正說着,外間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調調,但聲音聽着就熟悉,這就是記憶中那孫皇後身旁的錦秀嬷嬷:“呦!這是哪個惡毒的人在那兒咒着。也不怕報應在自個兒身上。”
秋桐放下那還僅餘下小半碗的參湯,轉過身去眼瞧着錦秀嬷嬷進來,臉上便是冷笑道:“惡人與否,自在人心,聽聞那些行壞事的最喜夜間行事,而夜間恰巧都是冤魂索命之時,不知錦秀嬷嬷近來睡的可好?過來時可還順利?”
錦秀嬷嬷臉色微沉,進得殿中便是重重一哼道:“有無冤魂索命先不論,還是活人保命要緊。”
“這可是宮裡,先兒個皇上才使人來探妙真道人。”秋桐冷冷一笑,迎着錦秀嬷嬷便是上前一步道“嬷嬷這話恐怕聽着不吉利。”
“都現下了,還裝什麼?”錦繡嬷嬷已經褪去白日裡的謙恭敬模樣,也不耐煩說些笑裡藏針的話兒,她手一伸,外間便進來兩人粗壯仆婦道:“拉下去!”
還不等秋桐作何反應,就被粗壯的仆婦上前堵着嘴,隻聽得她再如何掙紮都被強自拉了下去。
床榻之人早已經在心中罵娘了千萬回了,她怎麼能這麼倒黴,怎麼就偏偏魂穿到了這麼一個境地中呢!?
她前世裡活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被送到這個似是而非的時代之中,成了一個快要死的人,她原本想自力自強的好好将養再圖謀出路,可現下裡倒是好,估計又得穿一回了!
錦秀嬷嬷緩緩往四周探了探,雖然心中肯定,可到底是跟着孫貴妃久了,小心謹慎成了習慣,在确定這屋子裡都她們兩人後,她便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靜谧之中傳來似有若無的輕微細碎的腳步聲,簾子掀開,一身素白色打底的孝服,但卻是披着繡金線百鳥朝鳳的披風的女子進來,眉目間哪還有在人前的憔悴傷懷之色,而是壓抑也壓不住那滿滿的春風得意。床榻上之人興許是方才的參湯原因,又似是見到了害她如此的罪魁禍首,總之就突然間生了一股子力氣,盡然能夠拉着床幔的綢帶将自己給拉着半坐半靠,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屋子中間,讓那進得屋中的華服女子微微怔愣,隻是沒過多久,便是莞爾一笑,輕聲道:“沒想到姐姐臨了,倒還是不乏一股子氣力。難不成,這就是姐姐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