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容易逆反,尤其是官家,身為天潢貴胄又天資聰穎,此時為了奪權,居然做出這等事!再用強壓下去怕是更要恨她了!
“官家,你身份貴重,安能親自審問這些兇犯?”高滔滔緩和了語氣,“不如由官家點人,主審此案,如何?”
高滔滔以為自己已經在讓步,殊不知趙煦此時心中冷笑。
讓他點人?滿朝都是太皇太後的人!他哪有能用之人!
“那便讓孟娘子主審此事吧!”
“我?”孟錢被趙煦牽了一路,絲毫不曾放手,但在這個嫦娥也隻是趙煦的大型挂件罷了,此時突然被點名,也十分驚愕。
趙煦語調柔和,眼裡是道不盡的信任:“馮世甯重傷,我此時能相信的,就隻有你了!”
高滔滔先坐不住了:“荒謬!她如何能主審此事?!”
或許是跟孟錢在一起待久了,趙煦也被感染了她的直來直去,強硬道:“太皇太後方才說,讓我點人的,如今我點了人,太皇太後又不讓她插手,太皇太後是要出爾反爾嗎?既然如此,又何必讓我點人呢?是想說,朕這個官家說話不算,還得太皇太後點頭嗎?”
高滔滔氣的腦袋疼:“怎麼會,不過是看孟娘子年輕又無經驗,怕她做不好罷了。”
“做不做的好,這不還有大娘娘看着嗎?若是讓我點,那便是彥君了。”
“石得一到底的宮中人,彥君處置也不是不行。”向太後看今天趙煦跟吃了槍藥一樣逮誰炸誰,急忙出來打圓場。
高滔滔不再反駁,孟錢便趕鴨子上架:“石大使,你真的不肯說嗎?”
石得一終于開口:“今日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石大使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不是你洩露官家行蹤在先的嗎?挨殺挨剮,不都是你自找的嗎?還是你要喊冤叫屈?”
石得一拿趙煦的行蹤給自己賣人情不是一回兩回了,心知必死,不願再開口自取其辱。
“那便把蔡學士請來吧。至于石大使,便請他在側旁稍候。”
蔡京也被請來,此時依舊披頭散發得被拖入垂拱殿,兩股戰戰,但是面上的怨毒已經好好收起來了。
“蔡學士,如今宮中已經查明,便是石得一走漏了官家的行蹤,才遭此大禍。但他如今負隅頑抗,抵死不肯張口。聽說你與他有些往來,不知道蔡學士可有指教教我?此人到底是如何與西夏探子勾結,謀害官家的?”
蔡京還有些遲疑,這個女人的話能信?
“蔡學士應該知道,官家遇刺是多大的事,而這件事發生在你家,你有脫不開的責任,而我們會去你家的原因,是你窺視禁中,才把我們引到你家去。你是不知情巧合遇上了官家行刺,還是蓄意将官家引入陷阱呢?”
蔡京氣的咬牙切齒:“官家知道我忠心耿耿啊,如何會與藩人蠻子勾結?”
“如果是那些殺手自己招供的呢?”孟錢很認真地說道,“那些都是死士,為了他們的國家舍生忘死的,如果他們知道,幾句話就可以拉大宋一位前途無量的棟梁之材陪葬,你覺得他們會拒絕嗎?”
“你!”蔡京不可置信得看着高滔滔、趙煦、滿殿的宮人,還有外面等候的宰執重臣!
你勸人栽贓嫁禍的時候都不避着人嗎?
“你真的需要一個人,把這些事都背起來。”孟錢真誠地建議,“石得一今天死定了,他已經沒用了。所以……賣了他吧。”
蔡京環視一圈,要出賣都得是私下密會,這衆目睽睽之下,他若是輕易反口,就名聲盡毀了!
“是,石大使透露消息,說今日官家偷偷出宮遊玩,若是去大相國寺,可偶遇官家。在下不過是想向官家盡忠而已!”
但是蔡京沒得選!他不讓石得一扛了這個雷,罪名就是他的了!
“哦,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孟錢點頭,“可是隻有這一個,不夠哦。總不能是石得一就洩露了一回消息,就被西夏探子知道了,就有了這次刺殺吧?若真是這樣那必然不是巧合,得是重金收買的消息呀!都開始賣了,别客氣,要賣就得賣個徹底嘛!”
蔡京不願意。
但是這樣不痛不癢的消息怎麼可能讓他脫罪?!
他需要猛料!
“石得一往日裡編造謠言……”
孟錢讓人仔細記下,蔡京和石得一交情真的不淺,知道好多事呢。
等蔡京說得口幹舌燥,孟錢跟他确認:“真的沒有了嗎?”
“沒有了。”蔡京為求自保,是真的賣的很幹淨。
孟錢點頭,起身,叫人撤去角落裡的一個屏風,露出裡面被堵着嘴掙紮得眼睛都紅了的石得一。
方撤去他嘴裡的堵嘴布,石得一的咆哮震耳欲聾:“蔡京,你沽名釣譽,你不得好死!”
孟錢讓人堵上蔡京的嘴,漫不經心地說道:“看來他賣你賣的很幹淨啊,要說兩面三刀反複無常,誰能比得過這些大頭巾啊?!”
石得一像上了岸的魚拼命撲騰,兩個禁軍都差點沒按住他!
他不言不語隻是自知必死不想多話,但不代表他被人背叛污蔑的時候能不憤怒!
“可你都注定五馬分屍了,不想拉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陪葬嗎?到時候你的九族都在九泉底下陪你哭,這人卻能全身而退,他日封侯拜相,位高權重,你真的甘心嗎?”孟錢露出樸實的笑容:“賣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