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偉臨走之前在班裡留下一句“明天班會課班委換屆”。
餘熾剛做完要競選班長或者紀律委員的決定,這會兒又如夢初醒似的反應過來,她一個剛來不到兩周的轉校生,哪來的自信有人會給自己投票?
算了,本來也和周容溫沒什麼大矛盾,就是自己總犯軸而已。
她側頭看了右邊正在做數學題的周容溫一眼,也很快進入學習狀态。
不就是同桌嗎,大不了和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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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第二節課劉文昊照例去講台上坐着維持紀律。
路紫怡在背後給餘熾傳紙條,絲毫不顧及她們就坐在第一排,甚至班長還坐在她旁邊。
餘熾鬼鬼祟祟地把紙條接過來又側了側身背着周容溫展開,看見路紫怡在上面寫,“可以把你的語文答題卡借我看看嗎?”
掃描完之後各科答題卡就下發了,餘熾語文考了131分,其中53分的議論文被語文老師劉冰誇了整整一節課,這會兒答題卡早就被要走了。她無奈地寫字回複,“我的答題卡被劉老師拿走啦。”
月考成績一出,老師們紛紛布置下整理錯題的作業,餘熾回完路紫怡重新看向自己的數學答題卡,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她上課時留下的筆記。
比起語文和英語,她的數學實在算不上拔尖,這次題很簡單,但她隻拿到130分。
旁邊的周容溫胡高達一個147,另一個142。
重點班的競争遠比她想象中激烈,哪怕這次考了班裡第一,餘熾還是在分析成績時被成績單上其他人也都高得吓人的分數深深刺痛。
數學和化學是她基礎比較薄弱的兩門科目。
她承認自己算得上非常努力,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天賦,但這點在曾經的學校裡還能引以為傲的資本,在河一似乎根本算不上什麼。
這裡的确高手如雲。
路紫怡找她要答題卡的紙條令她靈光一現,餘熾從草稿本上撕下一角,寫了字從桌子底下遞給周容溫。
對方明顯一愣,皺着眉頭把她遞的東西接過來了,才發現是個小紙團。
“尊敬的班長大人,可以借閱一下您的數學答題卡嗎?”
周容溫挑了挑眉,眼神悠悠地停在餘熾身上。
他把自己的答題卡從數學課本裡拽出來,又找了支自動鉛筆在上面寫字。
餘熾看他窸窸窣窣地寫了半天,等了好一會兒才把他的答題卡拿到手。
最後一道大題方正的答題框外,淡灰色的鉛筆字迹還很新。
“本來呢上課傳紙條是違反紀律的,但是看在你潛心向學的份上,我就不讓劉文昊記你名字了。”
餘熾垂在身側的指節曲了曲,微微扭頭看他。
周容溫單手撐着側臉,另一隻手将指尖的自動鉛筆漫不經心地轉出花來,姿态閑散。
餘熾輕哼一聲,又寫了紙條遞過去。
“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是共犯。”
她得意的樣子太明顯,腦後的馬尾甚至輕晃起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周容溫盯着那張紙條瞧了好一會兒,唇角小幅度地彎了彎,好整以暇地看過來。
餘熾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感受到周身的氣流好像突然停滞,就連紙條上黑色墨迹未幹的“共犯”兩字,在這樣的氛圍下都多出些暧昧難言的味道。
她猛地收回視線,老老實實地看起周容溫的答題卡。
扭頭的一瞬間,她聽見周容溫懶洋洋地笑了一聲,音調低沉。
耳上漫起一陣滾燙的熱意,餘熾稍微朝胡高達那邊坐了一點,發誓今晚再也不往周容溫那邊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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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熾趕在晚自習結束的鈴響之前寫完了所有的作業。整理錯題花了她整整兩節自習課,此刻周容溫的數學答題卡還躺在她錯題本上方,鉛筆字早就被她擦掉。
一下課路紫怡就來挽她的胳膊,“走呀走呀,去隔壁等趙慧依一起回宿舍。”
她點點頭,“我再收拾一下東西。”
胡高達許是傍晚換座位的時候就沒把課桌裡的東西規整好,這會兒在她旁邊忙上忙下地翻找着,嘴裡嘟嘟囔囔,“我飯卡呢,我飯卡怎麼不見了?”
周容溫背靠着講桌等他,偏着頭像在發呆。
少年長身鶴立,表情很淡,側臉浸泡在教室白熾頂燈正下方,棱角被光線打成一片殘影。藍白色校服T恤頂端的扣子随意地敞着,愣叫餘熾看出些風流的韻味。
他不疾不徐地把玩着手裡的半截粉筆,指尖染上點白灰。
胡高達還在旁邊咋咋呼呼地找飯卡,好幾張卷子都在風扇下往餘熾這邊飛過來,又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扔了粉筆頭的周容溫單手截住。
“要不你明天再找呢,”周容溫終于露出點疲态,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反正你每天早上都蹭我的飯卡。”
他将幾張卷子壓回胡高達書桌,“我真的很困。”
“好像也是,”胡高達終于停下翻找的動作,“那我要是上午也沒找到的話,午飯怎麼辦?”
周容溫雙手抄在兜裡,頭也不回地往教室門口走,“還能怎麼辦,繼續蹭我的卡呗。”
胡高達等到令自己滿意的回答,笑眯眯地站起身來去追他,還不忘同餘熾道别,“明天見熾姐。”
餘熾已經懶得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了,擡起手沖他揮了揮,“拜拜。”
她将要帶回宿舍的杯子和周容溫扔給她那盒牛奶塞進書包,聽見兩步遠的地方胡高達竊笑着開口。
“容哥你走慢點行嗎,”他往後看了一眼,挑事兒道,“诶你怎麼不跟你的新同桌打招呼就走啦?”
餘熾感覺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胡高達已經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一萬次了。
可是周容溫居然真的回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