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還玉佩的時候,你可以将玉配遠遠抛出去,這樣一來玉佩如果碎了,也算報複了我,即便沒碎,我也會因為追玉佩而放過你,這些都行,可你偏等我拿到玉佩再出手。”
魚四聽她一番剖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嘴上還是冷哼一聲:“切,我隻是沒想到那麼多。”
“好吧,算我多想。”岑湘摸了摸身上錢袋,她的錢也不多,不過幾文錢加一塊碎銀,便全摸給了他。
岑湘靠近他低聲道:“我與那姓汪的有過節,遇到我算你運氣,便先放了你,今後好好改造,洗心革面,不要再偷了。這些錢你拿去,能多吃一頓也好。”
魚四徹底呆住了,他頭一回見這麼鮮活的“傻子”。
“你叫什麼名字?”他看岑湘轉身,趕忙問道。
“複姓助人,名為樂。”岑湘朝他揮揮手,随着人潮遠去了。她一面走一面将玉佩收好,裝了好大一個深藏功名的善人後,決定從此不再帶這東西出門了。
她擡起頭,夕陽無限好,正要辨别路線早些回家之時,突然耳邊聽得一陣吵鬧,原來是附近有人酬神講戲。
岑湘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一處紅木的牌坊邊,牌坊後便是城南的瓦市了。
她爹娘愛看戲,小時候帶着她來過兩次,但那時她還小,對這裡幾乎沒什麼印象了,到了青州更沒有像京城這樣成了規模的勾欄瓦肆。
岑湘遠遠觀望,眼前的景象真有些别開生面。
瓦市中彩招飄飛,花棚林立,粗看去大小勾欄起碼有幾十座,裡頭影戲歌舞諸宮調,甚至孩童的大型玩具雜耍不一而足,遊人穿行其間,熙熙攘攘,甚是繁華。
她不過駐足一會兒,身邊便有群人簇擁着過來,口中喊着:“快些,快些,曲名殇的戲都開場許久了。”
人們一窩蜂地推搡着,岑湘站在原地,她個子嬌小,又沒防備,竟跟着被擠到了一處蓮花棚前。
戲确實開場有一會兒了,岑湘被擠進去時,台上花旦正唱到精彩處:
“我也曾打馬禦街前,
個個誇我潘安貌,
原來紗帽罩啊罩婵娟!
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
我考狀元不為做高官
……
為了多情李公子,
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
監牢救出李公子,
我送他一個狀元郎!
……”
岑湘閑書看得多,一聽便聽出這是采茶戲《女驸馬》中的選段,書中所感被真人演繹又是另一番趣味,左右無事,既已随着人潮行至此處,岑湘看着戲台上英氣又秀美的女郎,忍不住駐足。
幼時看《女驸馬》的話本,她便覺得馮素珍雖聰慧勇敢,到底不得志。
千辛萬苦中了狀元,最後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既有這般才學,自然是自己做官,一酬抱負來的爽快。
但她當時未曾細看,以為馮素珍是苦于朝廷規矩,身為女子不得做官,便也隻是替她惋惜。
此時一聽才發現,原來馮素珍自最初,便是無心前程的,她的前程隻在自己的夫君,便是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考取了功名,也隻想着将這狀元頭銜送于李兆廷。
聽得那句“送他一個狀元郎”,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
但有些故事就是如此,即便你覺得它某處不合心意,也會忍不住看下去。看到精彩處,還跟着觀衆鼓掌叫好。
女驸馬的故事并不長,岑湘一路聽到曲終,這戲班給女驸馬新編了結局,大意是李兆廷和馮素珍喜結連理後得了官職,馮素珍退居幕後,輔佐李兆廷一同報效國家,好不和美。
雖知結局幾乎必然,但一身才學的馮素珍洗手作羹湯,李兆廷卻做了便宜狀元郎,岑湘還是有些難受,隻好安慰自己:當初父親也是如此,也是連中三元,狀元及第,打馬禦街的時候,被陳太師的千金看中,得了聖上賜婚。
父親也有一身抱負,為了母親照樣抗旨入了獄,差點做不成他的官。
有時壯志與私情沖突,選擇私情而不傷天害理也說不上錯,況且當官并不是馮素珍本意,這樣一來,好像又沒那麼意難平了。
她幾個轉念,故事早已散場,場中居然隻剩零星幾人了。
雖然耽擱時間不算太長,可天也快要黑了,岑湘怕家裡擔心,快步往外走。
這時有人過來攔住她,道:“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