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四走在人群裡。
他今天很幸運,撈到了一塊值錢的玉佩。
原本他是要去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麼活可做的,但他身無所長,接連幾個鋪子都看他身材瘦小不肯要他。他實在急着要錢用,隻好耐着性子一家一家問下去,最後不抱希望的走到了茗玉軒。
魚四在門口躊躇兩下,便聽到了這玉佩價值不菲的消息,且這玉佩的主人還是個黃毛丫頭,那兩個姑娘看着都很年輕,又帶着一個小孩,實在是好下手的很。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沒想到那丫頭還會些功夫,”可讓他廢了好些時候才甩脫,差點以為走不掉了,“好險。”
魚四自顧自念叨。
“功夫如何?”前方有個清甜的聲音問道。
“還行吧,腿腳還是沒我快……”
等等!
這聲音!
她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
魚四詫異地向前看去。
那個姑娘穿着一身粉的襖裙,手上抄着根竹枝,漫不經心的在手心輕拍着,她分明比他還要小一些,又是十分甜美的容貌,言笑晏晏的模樣,站在他面前卻似無形中有股壓力朝他洶湧而來。
“你怎麼追上來的?”魚四吃驚地問。
“抄了近道。”
“不可能!三條路,你如何知道我會走哪條?”
“三條路,一條是死路,一條全是屋舍,你看起來不像想要擾民的樣子,擾民動靜大,我賭你會走鬧市混迹人群逃跑,賭對了。”岑湘得意地笑了笑。
魚四沒将她的話聽完,下意識地回頭跑了兩步,正後方有一個水果攤,他隻要将那裡的水果推翻,就能再次逃走。
可到了攤前,他猶豫了——那攤主是個瘸子,正背對着他一瘸一拐地收拾着架子上的爛水果,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岑湘這次毫不費力就追上了那個小賊。
為防止小賊再次跑掉,她将竹枝停在那人的咽喉寸許之處,然後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魚四徹底沒了轍,他舉起手表示投降,然後不得不将剛到手的玉佩還給這個窮追不舍的姑娘。他将玉佩抛給岑湘,趁着岑湘伸出手接玉佩的功夫,魚四再次動了。
他這些年跟着爺爺走南闖北也學了兩招,眼前的姑娘畢竟年紀小,占着拳腳靈活和男性的力量優勢,真打起來應當還是他占上峰。玉佩可以不要,可如果完全不反抗,就這樣被抓起來扭送他去見官也是不能夠。
但他沒想到自己完全打不過眼前這個女孩。
他剛一出手,就被對方眼疾手快地躲開,而後對方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招式,左手四兩撥千斤地卸了他的力,右手一根竹枝随意地一轉,幾招之後,又轉回他的頸前。
“沒用的,你連基本功都沒學好,不是我的對手,方才就掀了水果攤跑掉,也許還有條生路。”那姑娘冷冷道,“随我去見官。”
魚四這下徹底慌了:“不行不行,我祖父病才好,他要是知道我偷東西非得氣得又躺下不可。”
“知道你祖父會生氣你還做這勾當?”岑湘不為所動。
魚四開始破罐子破摔:“姑奶奶,我東西都還你了,你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行嗎?你大富大貴,一塊玉佩幾百兩,我們老百姓可是連口飯都吃不上。”
岑湘也不意外這人會說這些,哪個小偷不會說自己是生活所迫呢,于是她依舊說:“你可不是老百姓,老百姓不做雞鳴狗盜之事,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沒了錢便都去偷去搶,那豈不是亂了套?”
魚四沒有說話。
岑湘嘴上這樣說着,心中卻隐隐察覺對方秉性不壞,問:“你有手有腳,甚至健步如飛,為什麼偷盜?”
魚四一聽這話,便知道還有轉圜餘地,不得不賣力表現起自己的慘況來:“我和爺爺原在城裡有個小鋪子,後來汪丞相的遠房親戚做了監市,上月有個客人的孩子失手将東西砸到他衣服上,他便要去打那孩子,我爺爺去阻止,也被打了一頓,還将我家的攤子都掀了,爺爺因此傷了腿腳,又生了好大的氣,他本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家裡積蓄都在這段時間花光了,我原是想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活可做,在外頭聽到你的玉佩值錢,所以才動了心思……”
岑湘聽他果然有冤情,已暗暗将送他去見官的念頭打消,當聽到“汪丞相”之時更是恍然:如今這姓汪的倒是混的越發好了,一個遠房的親戚都這樣威風。
她緩緩收了抵在魚四頸上的竹枝,道:“你走吧,下次别犯了。”
魚四沒想到岑湘這麼輕易就放過自己,反倒愣住了,道:“你不怕我騙你?”
“如你所言,就算你騙了我,我追回了玉佩,并沒什麼損失。送你去見官,于我并無好處。”
“況且就算你說的不能全信,我也想信你本性不壞。”
“為什麼?”
“我原先怕你有團夥或後招,追的心驚膽戰,但你什麼都沒有,看來确實是臨時起義,你一路給我丢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物件,而在方才,你分明可以掀了前面的水果鋪子阻擋我,可你遲疑了,因為那鋪子是個瘸腿的老人家在做生意,印證了你說的祖父被打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