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畫竹笑了起來:“你都說了是心甘情願,怎麼算我的手段呢?”
“他願意和你引導是兩回事。”
殷畫竹徹底撕下了面具,笑道:“怎麼,你個草包嫉妒我才貌雙全?”
岑湘沒做聲。
殷畫竹想了想,又問:“你都看到了?”
岑湘道:“我不想看的。”
殷畫竹冷靜下來,缱绻的卷着發絲道:“呵,别以為這就拿住我的把柄了,你這樣的,就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你。”
“我不會說。”鄭雪那樣的狀态,就算告訴她這件事,也無法幫到她了。
“哼。”殷畫竹冷哼一聲。
“但請你為自己積點德,适可而止吧。”再說下去,就是話不投機了,岑湘覺得自己已算盡力,剩下的就看殷畫竹的想法了,她不再與她多言,徑自回去了。
她沒料到殷畫竹不但沒有适可而止,反而變本加厲,甚至把火燒到了她的頭上。
翌日上午的第二堂課是國子監祭酒的音律學,岑湘搗鼓了半天的風筝材料沒來得及收拾,又要取了琴去琴室,正手忙腳亂時,孫婷怡前來幫忙,她取了她桌上的律學課本,說是先幫她占好後排的位置。
因這課是國子監祭酒翁耘的課程,翁先生向來嚴格,同學們到琴室也都較早,岑湘和季濛都不敢在他的課上胡作非為,一般都隻是坐在後排打個盹。
岑湘謝過孫婷怡,收拾完東西到琴室時,課堂裡已經隻剩了一前一後兩個座位了,岑湘剛在後排落座沒多久,殷畫竹便進了琴室,在前排坐下,緊接着,翁耘便來了。
岑湘放下琴,掀開課本,忍不住皺了皺眉——那扉頁上的名字是她的,但并不是她的筆迹。
台前翁耘道:“将書翻至上回學到的《漁樵問答》一章。”
岑湘又将那書胡亂翻了幾頁,每張紙都被字迹娟秀的注釋鋪滿了。
岑湘将書合上,擡眼去看前頭的孫婷怡和殷畫竹,孫婷怡打從她進來琴室,便沒與她有過眼神交接,此時更是幹脆留給她一個烏黑的後腦勺,而殷畫竹則桌上空空,罕見的沒有照着夫子的吩咐做事,而是回過頭含笑望着她。
岑湘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下一刻,殷畫竹舉起手:“翁先生,我的律書不見了。”
“怎會如此?”
“畫竹也不清楚,我今早忘記帶琴,便讓家中丫鬟幫忙将琴取來,課前将書放在廣業堂的桌上,誰知取個琴的功夫,再回去,書便不見了,”殷畫竹望着夫子,懇切道,“旁的倒是沒什麼,一本書也不算太值錢,隻是我在上頭記了許多心得感悟與技巧,下月與唐虞書院的品學會還要登台獻藝,若是丢了可就麻煩了。”
“許是哪位同學不小心拿了,大家都找找吧。”
岑湘冷眼看着殷畫竹——她竟是唱的這一出。
季濛見岑湘出神半晌,察覺不對,側目看她放在桌上的課本,紅黑兩色寫的清爽整齊,字裡行間對于詞曲音律的見解相當深刻,因為他根本看不懂,所以覺得很深刻。
他覺得岑湘應當也看不懂,所以這大概不是她的書。
這時候琴室裡的學子也都在翻看了自己的課本确定沒有拿錯之後,将目光投向了岑湘,因為最後趕來的人除了殷畫竹,便隻有她,時間上,她是最可能拿走殷畫竹律書的人。
岑湘驚詫于殷畫竹的手段——就算扉頁上沒有傅岑湘三個字,她也會被認為嫉妒殷畫竹,偷她的書讓她在品學會出醜,她可以不在乎閑言碎語,咬死自己隻是不小心拿錯,但她們刻意寫了她的名字,那便是坐實了故意偷盜,上課玩鬧事小,若真偷了東西,可事關品格。
季濛看了看自己空白的書,點了點琴桌,又點了點兩人的律書。
岑湘明白他的意思:這位大哥不僅想幫她,還想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與她換書。
真是…岑湘搖了搖頭:謝謝,好意心領了。
前排一位與殷畫竹交好的女子回過頭來,不由分說拿起岑湘放在桌上的課本,接着将書舉了起來,大聲道:“是這本,就是這本,全都是畫竹的字迹,咦,她怎麼還在扉頁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衆人圍過來看向那本律書,看完又紛紛回頭鄙夷的望着岑湘。
翁先生也嚴肅的拿起了戒尺。
岑湘站起身:“不是我。”
“不是什麼不是?”那位搶課本的女子又道。
“不是我拿的。”
“字迹都一樣,書就在你那,還想抵賴。”
“我一貫不認真,為什麼要拿她的課本?”岑湘道。
衆人了然嗤笑:“當然是因為認真也學不好,想要抄她的筆記走捷徑。”
“我沒必要。”
“什麼?”
“哈哈哈哈,功課差成這樣,琴棋書畫無一精通,也确實沒必要偷人家書再學了,真是自取其辱。”
“這本律書上的東西,我不用看都會彈奏,要她的課本又有何用?隻有蠢人才會這都記不住還得在上頭做批注。”岑湘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