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有一個疑問。”
“幼時聽說傅侍郎因為拒絕了陳太師女兒陳轲的青眼,遭陳太師陷害入獄,行刑前獄卒問侍郎可有何願望,侍郎卻說:‘我夫人頭發亂了,可否要把幹淨的梳子?’,這段佳話流傳至今,我亦感佩至今,還以為當日你會如同傅侍郎一般抗旨,你如何會想不開,專往火坑裡跳選擇祁王殿下?”
岑湘沉默了一下,連王妃都覺得她是想不開,祁王是有多造孽?
她隻能如實說道:“坐牢太苦了,小時候坐過了,便不想再進去一回,況且父親當時愛慕母親,但我卻沒有愛慕之人,沒必要抗旨。”
李寒袖想了想,覺得她雖可能有所隐瞞,但說的也算真誠,又憶起當時殷畫竹對岑湘的陷害,想來也是不能與殷家的女兒共侍睿王的,便不再糾結這個,轉而叮囑道:“無論如何,你既來了,平日裡姐妹們多是好相與的,但千萬不要去招惹殿下。”
岑湘:?
“我……”看着滿眼疑惑的岑湘,眼前這個清冷自持的王妃忽然哽咽起來。
“姐姐也不怕被你知道……”她說着拉開了衣袖,岑湘看到了她青一塊紫一塊的手臂。
她呆住了:“怎會?王,王爺打的?”
這府裡也就他能這麼幹。
李寒袖點了點頭
“天!”岑湘倒抽一口氣。
他果真如傳言一般暴戾陰狠!
武功那麼菜,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本不好說,但我自嫁進來便受這苦楚,已有幾年,看我脖子這裡,也有傷疤,給你看這些,不是為了恐吓你,隻是希望你們這些年輕的千萬不要想不開,莫要奢求那個暴虐男人的榮寵了,好在他不常來我們後院,姐妹們本本分分在此湊合,這輩子便也就是了。”
岑湘的精神受到了沖擊:“可是……”
“可是什麼?”
“我怎麼覺得,王爺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她與祁王見面的次數寥寥,雖然覺得他多少有些大病,但确實不像是能幹出此事的人,她的直覺一貫比較準确,難道這次竟看錯了人?
“你年紀還小,又不了解殿下,女孩子被外表迷住也是常有,但你以為憑祁王的樣貌,為何外面的女子都不願嫁他?”
她的言辭字字懇切,岑湘開始反思自己的眼光。
“我也并不得寵,否則何以這府上一直沒有子嗣?诓你作甚?”祁王妃再度坦誠,壓低聲音道:“上回八王爺送過來的侍妾被打死的事情可是千真萬确,是大家親眼所見。”
面對這個第一次見面便充滿好感,又不介意揭開傷疤與自己推心置腹的王妃,再回想這王府毫無品味、金堆玉砌的格調,看來祁王内在果真與相貌截然相反,岑湘幾乎沒有多想,便相信了王妃,恍然大悟道:“難怪這裡的幾位姐姐方才提都不敢提他。”還都那麼佛系。
“是啊,你能懂得便好,萬般皆是命,姐妹們都是苦命人,在這王府裡,隻有互相幫扶些,才能有一線出路。 ”
“嗯。”岑湘握住王妃的手,狠狠點頭。
……
得知祁王難以相處之後,岑湘的内心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好在她有武功護體,記得上次在鏡湖看到祁王的武功,恐怕還打不過自己,隻要他不叫人,岑湘還是有自信與他周旋的。
但他若是派打手來……
岑湘有些恐慌,暗暗拟了幾個今後出逃王府的方案,但短時間内并沒有用上,因為如同王妃所言,祁王甚少踏足後院。
沒有祁王,岑湘在王府的日子過得還是比較快活的。
王府裡的姐姐們多才多藝又溫柔可親,岑湘早晨起來,便去王妃那裡聽她們的茶話會,王府裡的女人完全不專注于祁王,反倒對别的宮裡的事情如數家珍,岑湘在此處還聽得許多不同版本的八卦,聽完八卦,午間她們便去夏良娣那吃美味的飯菜,夏良娣本名夏泛,閑時最愛廚藝烹饪,一手好廚藝便是宮裡的大廚都誇贊過,岑湘年紀小,又被姐姐們各種投食,反倒胖了幾斤。
到了晚上她又被各院的良娣侍妾們拉去品鑒才藝,除了有點想家,生活可以說是趣味無邊,抛開事實不談,這個名揚京城的魔窟,還是個安樂處。
舒服日子過久了,閑慣了,岑湘長出腦子時,便會偶爾思考一下:秦晔并無子嗣,也不常來後院,好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真是奇怪,他這樣不得寵的王爺,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她還沒深入想下去,身邊的丫頭碧玉急匆匆過來禀報:“主子,外頭有人吵着要見您,已經鬧到王爺那兒了。”
“誰?”
“還能是誰,金吾将軍那兒子,您從前的同窗,季濛季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