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任家短暫的歇息了一日。
岑湘思來想去,覺得既然秦晔同意載她一程,那他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這任家發生的事與宴席上聽聞的種種實在有些蹊跷,便将她與趙君山在廟中躲雨所發生的事告知了秦晔與丁令德。
丁令德倒是十分八卦,對此事頗有興趣的樣子,眉飛色舞的問岑湘那屍體的細節,岑湘都沒有細看,更沒興趣回應他的惡趣味。
秦晔對此卻很是漠不關心的樣子。
由于那日的打鬥造成了許多物件的折損,他們不得不在任家休整,白天的時候,他們與趙君山等三人各自忙活着買了些馬匹糧草衣物之類。
隻在午膳之時,大家短暫相逢,飯桌上,趙海棠不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看着卻沒被昨日的刀光劍影影響,吃的十分歡騰。
岑湘忍不住問:“昨日發生那些,你不害怕嗎?”
趙海棠大着舌頭道:“一開始真是吓死我了,不過姐姐你和那位哥哥好厲害,像仙子仙女下凡一樣把他們全都弄倒了,我就想啊,有神仙保護我,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這孩子說話真是悅耳,岑湘不客氣的當真了。
丁令德不樂意了:“灑家呢?灑家為了救你們皮都破了。”
趙海棠便笑笑,說:“謝謝叔叔。”
無人在意丁令德的苦澀。
秦晔想起昨日宴席上任豪爽詢問時,趙君山稱他們三人此行想先去趟京城,便問道:“你既是為了尋找記憶,昨日又說接下來想去京城看看,為何會出現在引靈山?”
趙君山找絨花是往西邊尋找的,都城卻在北面,他們确實不該路過引靈山。
宋穎道:“哦,我們一開始……”
“我們聽到那個任大叔的棺材裡有聲音,宋姐姐還說那幾個擡棺材的人走路有點慢,我們就跟……唔……”
趙海棠的大膽發言很快被宋穎截住了。
“不是同你講了那些都是胡話做不得數的,今後不要再提。”
“可是這個神仙哥哥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宋穎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們就是路過,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得些吃食與碎銀。”
趙君山附和着點頭。
秦晔微微颔首,道:“原來如此。”
好像大家都不在意,沒人把孩子的話當一回事。
岑湘昨日到了客房裡倒頭就睡,也算養足了精神,今天聽了那孩子的話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她摸黑下了床,又借着月色撫摸了一下前幾日飽受摧殘的從心,内心翻湧。
很快,她提着劍迎着月光就獨自去了引靈山。
她這一路悄咪咪的,離開任府後疾馳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任邱禮下葬處附近的一個草叢邊。白日裡此處還有護衛看守,但月上中天,這裡的看守不知是躲懶去睡了,還是任家并未雇傭夜間的護衛。
岑湘正要靠近些觀察,卻被突然出現的白衣胖影吓了一跳。
她膽子已然不小,但能隻身來到這墓地都是做足了自我勸導,此時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限。
未料那身影竟是丁令德。
“丁公……小德子,你怎麼會在這兒?”突然出現一個白色的阿飄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丁令德豎起食指:“噓。”
接着又将那食指往墓碑的方向指了指。
岑湘順着他的指引看看向任邱禮的墳墓。
天!有人先他們一步在挖墳。
岑湘最近見過棺材,見過死人,見過白骨,但是大半夜看别人挖墳還是太過于詭異了。
她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整個引靈山,隻能聽到鎬頭挖土的響動以及蟲鳥偶爾的啼叫。
寂靜了一陣,身邊忽然有人說:“是宋穎。”
岑湘再度被這突如其來的溫煦嗓音吓得一哆嗦。
岑湘看向秦晔:“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知道是宋穎?”
“你聽不出嗎?”秦晔反問她。
岑湘頓了片刻,發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這确實是很淺顯的習武之人應有的感知,他待在這裡這麼久,又沒刻意隐匿氣息,不需要上乘的武功也應感知到,宋穎那邊更是明顯,雖然不能看清面目,但那裡明顯站了三個人影,結合白天她們支支吾吾的話語,并不難猜。
但他們與宋穎趙君山相識不久,無法判斷是敵是友,何況夜半挖人新墳,怎麼想也不是正經人幹的事,隻好暫時先在此處繼續觀望。
岑湘窩在丁令德與秦晔二人之中,突然有了些奇異的感覺,白天與他說此事時,分明是渾不在意的樣子,到了半夜卻都來了,原來是這種别扭的脾性嗎?
她正想着,忽聽一道女聲詢問:“君山,你帶火折子了嗎?”
趙君山摸出了白日裡岑湘還給他的火折子遞給宋穎。
他們将火折子點亮了,這下藏在暗處草叢邊的幾人便清楚的看見了三人身影,不知為何連趙海棠也在。
小孩子似乎顧忌反而更少一些,也不在乎那些避諱,隻激動地催促道:“宋姐姐,快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