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夜,客棧老闆就早早囑咐小二把門闆按上,同時一間間客房叮囑入住的客人将窗戶關嚴。
天黑來後,可千萬不要往外開!
客棧人不多,但好事的不少,都是過路的,晚上又閑來無事,便逮着店家問個不停。
店家被問的煩了,就讓他們去問來往頻繁的黑衣人——墨家軍。
“前幾日是七月半,中元節,在我們這那一天鬼門關。你想想,若是鬼門關前還沒有被收服的會是些什麼?
——惡鬼!對喽,他們今晚上就是來收死樓那些不肯離開的惡鬼的!”
客人一聽是鬼,還是惡鬼,哪還敢繼續問,都不用店家多說,一溜煙跑回房間關門落鎖,躲了起來。
于是,不算寬敞的大堂裡隻剩下苗蠻蠻一個人,嗑瓜子、喝茶不亦樂乎。
“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的,不害怕哇?”店小二端着一桌子祭品“吭哧吭哧”路過時,悄悄問道。
“怕!怎麼可能不怕?”苗蠻蠻單手撐臉,笑臉盈盈,“我啊,都怕死了!”
店小二:……果然這些奇人仙師精神都不太正常!
索性沒再管他,躲得遠遠的,等到這位看起來文文靜靜,長得比女孩子還清秀的終于上了樓,店小二才偷偷籲了口氣。
之前有個周身金黃,一看就财大氣粗的小少爺千叮萬囑叮囑過他們,讓務必看好這位小哥兒,入夜後千萬不能讓他離開客棧。除此之外,好酒好菜,盡管招待。
隻是,這小哥看着瘦瘦小小,倒是挺能吃的。這一頓都快吃了他家半月備用的口糧了!店小二瞄了眼苗蠻蠻所在坐席上的一片狼藉,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然而,返回房間的苗蠻蠻可沒像店家想的那樣消停。
進了房間,他才偷偷把煤球從袖子中取出。
小東西“酒足飯飽”,肚子吃的圓滾滾的,正閉着眼睛打鼾。那模樣别提多滑稽了。
苗蠻蠻将它托在手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發現無恙後才放心。
“也不知道你這肚子是什麼做的?小小模樣,胃口倒不小!”苗蠻蠻說着戳了戳小煤球圓滾滾的肚皮。
小東西大概不滿熟睡被吵,伸着小爪子“哼哼唧唧”的撥開苗蠻蠻的手,肚子裡還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沒辦法,苗蠻蠻将它放置在床鋪上安置好,又害怕店家偷查,拿出被褥胡亂鋪制一通,然後用床單吊着腰身,一個翻身,從窗戶悄然翻出。
正是入夜前天光仍在的時候。
伴着微弱的天光,前往土樓一路上人煙稀少,但是凡是像是有人家的,都門窗緊閉,門口擺着桌子,上面擺放着飯菜瓜果,每一樣都插着點燃的香。和他第一次進入土樓時一路上的情景一模一樣。隻不過,比及土樓中的祭祀,不知要簡陋多少。
沿着依稀燭火前行,遙遙望去,天幕下,土樓的位置更是一片紅色的火光。帶着些灼熱的風吹來,他甚至能聽到樂器吹打的聲響。
有些熱鬧。
因為要做法事,墨家軍提前就将整個土樓外圍戒嚴,好在白日裡苗蠻蠻提前觀察過,他之前逃離時那處縫隙過于偏僻隐蔽,竟然無人發現。
于是,苗蠻蠻趁着墨家軍換崗,悄咪咪的閃身進入。
他這邊還在慶幸自己幸運,結果,摸着牆縫剛蹭進去,轉臉就對上一張塗抹的花裡胡哨的臉。
“嘿嘿嘿——”那臉大張着嘴笑道,露出的大牙都是黢黑的。
蝴蝶媽媽啊……苗蠻蠻下意識一巴掌拍了上去。
這巴掌用的力氣有點大,扇的他手心都火辣辣的。
隻是,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等等,這入手的觸感——
雖然但是,那東西是有實體的!
既是有形的,那多半是——
人!
土樓中央不曉得在做什麼法事,彤紅的火光透過破爛的門窗映射進來。
一片晦暗中,苗蠻蠻終于看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臉的人。
一襲髒的都要看不出顔色的紫紅衣服,裹着小腳,披頭散發,竟是那疑似被吓瘋的媒婆!
媒婆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再次看到苗蠻蠻,也不知是否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反正新仇舊怨一起來,指着苗蠻蠻一陣嚎。
不遠處立刻有人應道:“怎麼了,怎麼了?誰又欺負你了?”
苗蠻蠻認出是那眼盲大爺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知曉有人給她撐腰,媒婆的聲音更大了。
“*&%¥&)()%……*”
苗蠻蠻害怕招來更多的人,匆忙趕在盲眼大爺趕來前溜出了屋子。
一開門,外面的聲音更大了。苗蠻蠻一眼就看到造好的那隻木船立在土樓中央。周圍稀稀疏疏立着幾個人,可奇怪的是,說是人影,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們足有兩人高。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苗蠻蠻心裡納悶。
但他還未來得及細想,那媒婆不依不饒,竟捂着半邊臉,“吚吚嗚嗚”的追了上來。
苗蠻蠻不敢往人多處跑,隻好哪光線暗往哪躲,結果左躲右躲,媒婆那一雙小腳直把他追到“萬福宮”裡。
不知道是否之前聖母娘娘的陰影對媒婆太大,即使是瘋魔了,媒婆也隻敢追到門口,遠遠的不敢靠近,但是哭鬧的聲音還是引來了墨家軍巡邏的人。
好在她現在瘋傻着,話也說不清楚,隻伸直手臂,指着宮門口,嘴裡“哇啦哇啦”不曉得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