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堂中。
剛被墨桑嚴厲訓斥過的墨慶噘着嘴。
“不就是沒打招呼,擅自進入這小鬼的家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且,若不是我,你們隻能在外面搭個棚子,風餐露宿呢!竟然還不感謝我!……真是忘恩負義!都是些白眼狼!”
墨慶越想越不服,趁着守夜,身邊無人,手裡揮舞着木棍一下下使勁鞭打着火堆。
一時間火星四濺,即将燃盡的火光照的他的臉益發扭曲。
“還讓我守夜!守夜,哼!這荒郊野嶺,連個鬼都見不着的地方,有什麼夜好守!”墨慶心裡抱怨,嘴裡也叽裡咕噜的不停。
隻是不知道是否是心裡作用,他剛才想到“鬼”字,忽的感覺身後一亮,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了一眼。
墨慶下意識回頭,卻隻見通向屋裡的木門虛掩着,明明無風,卻“吱呀吱呀”的搖晃兩下,縫隙内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墨慶雖然感到有些異常,但是也沒當回事。
畢竟,屋裡躺着的都是自家兄弟,還有老墨這樣的首領坐鎮,量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來。
墨慶這樣想着,忽聽“啪”的一聲,他雖然不如其他墨家軍靠譜,在隊伍裡沒啥好評,但是到底也跟随着老墨南征北戰,走過不少地方,當即就聽出這是信号彈的聲響。
遙遙的,墨黑色的天空中炸出一團火光,像極了四散的煙花。
而那個方向——
墨慶心中驟然一驚,當即就要起身去叫老墨,餘光卻掃到院中偏僻的角落。
墨慶之所以敢那麼堂而皇之的進入,也同這院落有關。
潮濕的院子裡,雜草叢生,本來就狹小的四方之地,竟還擠着大大小小幾棵樹木。
樹木看不出什麼品種,大概和茂林裡的同屬一宗。枝丫歪歪斜斜,纏繞的藤蔓從上至下,密密麻麻,誓要把本來就細窄的樹身活活困死。
從院落到屋門,怎麼看都像是被廢棄的。
而此時,藤蔓的掩蓋下,似乎藏着一個人。
那個人還趴在窗戶上,姿勢詭異的偷偷往屋裡瞧!
“什麼人!”墨慶當即大喝道。
入目處,那人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随即垂吊的藤蔓一陣晃動,帶來輕微的“窸窣”聲。墨慶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人如何行動,頃刻間,就見一道黑影閃電般越過高牆,無聲無息。
墨慶來不及思考,腿腳快于腦袋,當即一個助跑,提刀跨牆而過。
說起來,墨慶反應快,速度更快,若是平常人,哪怕是仙師妖物,也躲不過他的追擊。
但是這一次,他竟然全然沒有看到人。
後院高牆後的情景和正門前光秃秃的大街不一樣,雜亂叢生的樹木圍成了一個複雜的迷宮。
寒風陣陣,墨慶有一刹那退縮的心思。
可下一秒,幾米開外的狹窄通道裡一陣植物爬過的“窸窣”聲。
雜草晃動。
“在那裡!”墨慶立刻提刀去追。
黑暗中,墨慶捕風捉影般,不知道在樹林裡跑了多遠,繞了多久。
每當他想要放棄,熟悉“窸窣”聲就會逗貓似的适時響起,幽暗的密林像是擁有什麼魔力,誘惑着他不顧危險,步步深入。
中途,他也瞟到一襲紅色的身影,總會出現在相反的方向,但是墨慶追人心切,無心理會。
直到穿過一道如瀑布般下墜的藤條。明明是最為柔弱的植物,卻偏偏有着不亞于刀劍虎牙般的鋒利,從下面穿行而過,一個不注意,墨慶險些被刮去半邊面皮。
“娘的!”墨慶随手抹去臉上的鮮血。
當視線再次清明,發現自己竟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土地上。周圍依舊雜樹縱橫,可中間偏偏寸草不生。
空地中間,赫然站着一個人。背對着他,看不出男女。
“終于抓到你了!”墨慶痞笑一聲,手中的刀蓦的出鞘。
寒光閃現。
墨慶沒有發現頭頂蒼白的月不知何時隐隐透出血色。
眼看就要走到那人身後了,墨慶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心悸。
不祥的預感悄無聲息的爬了上來。
但是依然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