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蠻蠻親眼看到墨晌雙手抓着刀刃,鮮紅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咕噜”“咕噜”。
苗蠻蠻似乎又産生了幻聽。
好像酷夏時節,途徑沙漠的旅人,終于見到了僅有的一片綠洲。
幹涸,貪婪。飲鹗止渴。
“你——你——”
墨晌死死的盯着苗蠻蠻,“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什麼,捂着胸口,“哐當”一下倒在地上。
繞是金滿堂速度極快,都沒來得及接住他。
“我殺人了!殺的是——人!”苗蠻蠻直覺想逃。
但在與金滿堂擦肩而過的瞬間,苗蠻蠻看到小少爺錯愕中又隐藏着什麼的眼神。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
苗蠻蠻從來心大。看不懂,也懶得去計較他人怎麼想,很多時候,他甚至自動過濾掉自己太過繁複的感情。
開心就大笑,不開心呢?就幹脆解決掉讓他不開心的人。這是苗蠻蠻做人做事的一向原則。
然而此時,幾乎在與對方眼神交彙的瞬間,他立刻讀懂了小少爺眼中隐藏的是什麼。
——是失望。
上一世,他見的太多了。
巫賢爺爺,昔日瀛海一起讀書卻在巫靈山上兵戎相見的摯友,還有之後噩夢裡無數苗疆十萬大山裡枉死的冤魂。
大張着手,匍匐在烈焰中,痛苦的尖叫着,向他索命。
而此時,明明不是噩夢,為什麼他好像又聽到了那些聲音——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你不是我們的大巫嗎?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
……
苗蠻蠻後背發麻,口鼻間似乎被什麼黏膩的東西堵住。
呼吸困難,想動但四肢像是被凍僵,他感覺不到,也移動不了。
隻能生生看着金滿堂沖上去,一邊蹙着眉讓閉着眼睛,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墨晌堅持,一邊抓着人手腕往裡輸送靈力。
逃跑吧。
隻要逃跑就不用再繼續面對了。苗蠻蠻想道。
而就在他猶豫時,在金滿堂和墨晌身後,苗蠻蠻看到,被從根部砍斷的木樁上,本來死的不能再死的頭顱,“蹭”的一下,忽的改變了方向。
全部以他為中心,頭部偏轉過來。
依舊是幹癟的皮膚,死灰色的臉。眼窩深凹,隐藏着一雙不見天日的衰敗眼珠。
一個個大張着嘴巴。明明是猙獰的模樣,可是——
祂們在笑。
“嘻嘻”“嘻嘻”。
苗蠻蠻忽然認知。
隻是,祂們在笑什麼?究竟有什麼可笑?
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無數的頭顱被頂起,筆直的的飛上天際。
苗蠻蠻這才注意到,每一個頭顱的下面,都連接着一條比他胳膊還粗的藤蔓。
藤蔓墨綠色,表面從上到下布滿蛇鱗一般的紋路,卻比蛇鱗更大,看起來也更加堅硬。似有呼吸般,一降一落,一起一伏。
頭顱飛到一半就不動了,停留在半空中,用空洞洞的眼睛俯視着他們。
好像蛇類發現了心儀的獵物,正潛伏着,打算緻命一擊。
可是金滿堂忙着救人,完全沒有察覺。
“金滿堂!金滿堂!”苗蠻蠻艱難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比公鴨叫還難聽。
不過好在引起了小少爺的注意。
在金滿堂望向他的同時,他飛快的伸手指向小少爺背後的半空。
小少爺不愧和他是過命的交情,雖然遺忘了他這個人,但是默契卻沒忘,當即就順着苗蠻蠻的手指仰頭望去。
可在他眼裡,除了陰沉的不太正常的天,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小少爺蹙眉。
苗蠻蠻着急:“不是,你沒看到嗎?”
“看到?看到什麼?”金滿堂目露疑惑,但是随即變成無語。“你又、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