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鼓低頭摘下眼鏡,冰冷的光色自她眉眼褪下,帶了幾分居家意味的平易近人。
本來因為蕭陌鼓的皮膚很白,沒什麼毛孔,甚至天賦異禀,就算常年熬夜工作也沒有留下黑眼圈,假得不像個人類,所以楚平嫣打算就給她畫個眉,上層散粉得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和蕭陌鼓有過久的近距離接觸。
可當蕭陌鼓真的坐在她跟前,一副任人擺弄的無害模樣,楚平嫣忽然就不想那麼快結束了。
看着楚平嫣在梳妝台上挑挑揀揀,蕭陌鼓忍不住出聲:“随便選一樣就行了。”
楚平嫣根本不理睬她,自顧自繼續挑選,内心卻瘋狂吐槽:這節目組的化妝台怎麼粉底色号也不備全,這些個顔色抹她臉上都無需太陽浴了。
除了天生因素外,蕭陌鼓的白還有一個後天原因——她的活動範圍基本都在室内。
沒離婚前楚平嫣曾經提過一嘴,但是蕭陌鼓依然我行我素,她就沒再自作多情。
“楚老師,用這款吧。”蕭陌鼓的化妝師看不下去,親自送來蕭陌鼓常用的粉底,磨砂的瓶子握在手裡楚平嫣的感覺很奇妙。
她從來不知道,上個粉底還能上得那麼暧昧。
用沾過水的粉撲細細描摹過輪廓,一寸一寸丈量着五官。
那勻亭的肌骨曾是她全部的五嶽三川,一生的鎖架桎梏,她曾久困于此,孰料暌違五年,才覺景緻宜人,惹人流連。
蕭陌鼓似乎有些坐不住,熬到楚平嫣打完粉底又開了口:“不用再換工具了。”
楚平嫣把手上的刷子往化妝桶裡一丢:“怎麼?讓人以為我虐待你,故意不好好化?”
蕭陌鼓頂着楚平嫣涼飕飕的視線,從化妝台取下一隻眼影盤。
“就用這個好了。”
楚平嫣看着遞到跟前的眼影盒微微眯眼:“這是什麼意思?”
蕭陌鼓:“删繁就簡,需要用的都從這裡選吧。”
楚平嫣認真觀察了十秒鐘,終于确定蕭陌鼓是認真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殘缺,看到杜滢渟那個慘樣就應該知道蕭陌鼓對于化妝品的理解有多貧乏。
“你……家人沒找人教過你化妝嗎?”楚平嫣無奈抽走那盤堪比彩虹的眼影盤,從梳妝台上選了一盤TF31打開。
蕭陌鼓搖頭:“可以請化妝師,沒必要自己學。化妝的時間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楚平嫣拆包裝的手一頓,然後拿刷子掃了兩下手掌,語氣有幾分無奈:“是金錢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原來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啊。”
蕭陌鼓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其實她不說楚平嫣也記得,以前每次蕭陌鼓要出門,都是請化妝師上門打理,何曾見過她自己上妝。
這習慣從結婚後第一天就有,家族不可能慣着她,理由隻可能是她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楚平嫣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抿了抿嘴,安靜地結束了後續化妝程序。
楚平嫣化的妝很注重眼睛,一雙眼是整個妝面的靈魂,蕭陌鼓的眼睛狹長微挑,形似刀削柳葉,将春風吹生的柔情削了個幹幹淨,也将楚平嫣試圖拿膠筆勾勒調整的想法直接裁斷。
這樣的眼睛,真是不能多看。
“好了嗎?”蕭陌鼓順着她停下的筆看過來。
楚平嫣匆忙移開視線,手上胡亂去翻化妝品:“催什麼,外面有相好的等着你?”
蕭陌鼓:“……沒有。”
楚平嫣随手抄了一支口紅遞過去,蕭陌鼓似乎還沉浸在上一句話裡沒回神,楚平嫣看她一直沒接就給她塞到手裡。
“塗口紅都不會啊?”
“哦沒有。”蕭陌鼓打開蓋子,發現是一支她最常用的色号,手上一頓,心裡不知名的地方微微暖燙起來。
楚平嫣看她打開口紅蓋卻遲遲沒有動作,看了眼裡頭楓葉紅的膏體已經有被用過的痕迹,以為是蕭陌鼓嫌不幹淨。
想也沒想一把奪過蕭陌鼓的口紅,然後在對方不解微愕的眼神裡,指腹一抹點了上去。
原本要出口的話都在這一刻裡悄然消散,指腹傳來的觸感叫她一瞬失神。
新婚初*夜她便嘗過這個味道,那一刻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大抵是驚訝多過驚惶,欣喜多過緊張。于是,潦草敷衍成了越陷越深,淺嘗辄止成了食髓知味。
原來這樣冷厲的女子,唇也是溫熱的,柔軟的。
和自己的一樣。
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藍隊的昭昭正在和她的化妝隊友互相奪筍,見到蕭陌鼓和楚平嫣出來,不經意侃了句:“哇你們好久呀!”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楚平嫣不知是聯想到什麼,登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轉過頭不想面對昭昭,聽到身旁蕭陌鼓對他們打了個招呼:“楚老師技術好,也很認真。”
楚平嫣蹭的一下從脖子根燒到眼角,狠狠瞪了蕭陌鼓一眼,扭頭就走,剩下蕭陌鼓一個人留在原地。
昭昭看看落荒而逃的楚平嫣,又看看近處扮木雕的蕭陌鼓,兩隻燈泡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楚老師這是咋了?”
蕭陌鼓淺笑垂眸:“大概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