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負雪時,抱燭明南天,一點劍心搖碧血,憑誰問,山野逍遙客、邊城草莽人?
敲鐘為守千山寂,奈何風波常加身。秘寶天材身外物,恩怨豪情亂此生。
傳聞在江湖盡頭有一處雪山,中有玄鐵之石,終年被冰雪覆蓋,寒氣浸透,至剛至堅,是打造不世神器的必備之才。因這千年寒鐵,本該少有人迹的長白山中總能看到江湖中人的蹤迹。
這長白山的雪,看着是白的,大多數時候卻是紅的。
雪山之颠的破敗殿宇前,此時有兩人正抱刀劍對峙。
“華山一脈根基深厚,我敬你一分,隻是這千年寒鐵我勢在必得。” 玄衣女子步若淩虛,手提一把馳義刀,以破釜沉舟之勢劈向男子。
“大開大合,張弛有度,不愧為關山刀法!”
男子贊歎一聲,飛劍出鞘擲向女子。烈焰長刀與精鐵長劍相撞,激起一陣飛雪。
華山不給關山絲毫喘息,打出一道藏鋒流雲,劍氣撞開長刀,把這玄衣女子挑飛在半空。但關山刀法是沙場上以一敵十磨砺出來的,頗有些克制華山之意。隻見玄衣女子回鋒後撤,橫刀格擋,華山的劍縱然驚鴻遊龍般刺來,卻全打在了這□□上,被輕松化解。女子步法詭谲,配合軍中刀法,隻一提、一挑、一砍,華山便被牢牢制住,不得不開盾抽身。
“竟然能夠在我的刀下走過三招,不錯嘛。”
“那你可要當心了。”華山最善在危急關頭以一線生機反敗為勝,這盾便是最大利器。隻是這女子全然不把他看在眼裡,隻是插旗拔陣,用道道烈焰刀鋒破他的盾。
一時間,赤焰白雪,流雲飛星。
華山雖然被關山刀法克制,難以發揮本門功法的十成功力,卻靠着盾對關山的反噬,漸漸占了上峰。玄衣女子逐漸力衰,華山終于在某一時刻被抓住了她的一絲破綻,百道劍氣徹底破開女子防禦。
玄衣女子摔在雪地上,渾身血流不止。
“我輸了,這寒鐵你拿走吧。”女子狼狽起身,想要後撤,卻被華山一道劍氣打了回來,緊接着,更多劍氣不管不顧地打在她身上。
不知何時起,華山的出招變了,從起初的切磋支招變成了招招緻命的殺人之招。他雙眼赤紅,面上全然沒有了最初切磋的神态,口中隻是一個殺字。
“你!”玄衣女子怒目,嘶啞地吼着想要華山停手,可此刻的華山已然沉浸在殺意中,哪裡還挺得到她的聲音?
“殺……殺……”
山風呼嘯着與劍鳴化為一體,長刀上的烈火終是熄了,精鐵長劍釘在玄衣女子胸口,寒光凜凜。
武當,紫霄宮。
“封師兄前幾日确實來找過我,隻是當時我在閉關,我出來時他已經回去了。” 淩意撓頭,“說來慚愧,本來是我找封師兄來的,隻是因為練功不小心走岔了氣,不得不讓他白跑一趟。
君影隻得繼續詢問。
“你說封師兄可能會去哪裡?……這個不好說,我找他是因為他前陣子和我說紅裴金錯不夠用了,叫我留心着幫他攢一點,我這才叫他來想把我的庫存賣給他的。”
“紅裴金錯?”
“可能是要繼續鍛劍吧,這年頭江湖亂的很,市面上的紅裴金錯都緊俏的很……哎!封師兄堂堂華山第三快劍,竟也如此刻苦求進,吾輩楷模啊!” 淩意感歎,君影與陰如玉也點頭。
“隻是這樣一來我們又找不到師叔了……淩師兄,你知道師兄常去的集市在哪嗎?我們去那裡打聽一下。”
“金陵長樂巷和鹩雀坊吧,那裡做買賣的人還蠻多的,千鈞樓還有一個黑市,你們也可以去打聽打聽。”
“多謝淩師兄,事出緊急,我們先行一步。”
君影與陰如玉到金陵時,正值千門綠楊、弱柳夭桃時,茶寮酒舫,闆橋深巷,勾出一派東南勝景[1] 。仕女王孫在城外設帳宴飲,文人歌妓相攜出遊,其時歌舞畫舫,鼓樂吹笛,說書拍曲,自不在話下,更與虎丘中秋[2]并稱雙絕。二人一路星夜兼程,看到如此盛況,難免也放松了心神,坐在馬上悠悠踱步。
“我聽聞話本裡常說‘春風上巳天\'[3],誰會想到這樣繁華的盛世下還有江南和中原那些腌臜事。”
君影連夜趕路,如今放松下來,被這碧煙春波熏得有些困乏。
“世事無常。哎!不說那些惹人厭的。影子不常呆在金陵或許不知道,應天府最喜歡搞一些奇奇怪怪的節日,如今正當孟夏,陽氣上行,萬物生長之際,算算日子和這陣仗,該是踏青節到了,可有的熱鬧了。”陰如玉倒是閑不下來,一頭拿一把烏金小剪子簌簌剪着紙人,一頭和君影搭話。
此話剛落,身後便跟上一騎,應和道:“你說的不錯!今年應天府又許諾了十日的開市日,這十日都沒有宵禁,大夥可以随意進出,故而今年的踏青節與往年更熱鬧些。”
這聲音聽着極為潇灑,君影回頭望去,卻是一名騎驢的錦衣男子。這人雖說長得人模狗樣的,卻叼着一根草,斜倚着給他的毛驢紮小辮子。那男子見君影和陰如玉看他,頗有些自來熟:“哦,在下葉沙托,伽藍弟子,常駐金陵。”
“在下陰如玉,嶺南太陰弟子。”
“在下君影,暗香弟子。”
三人互道幸會,因為同路,便并駕入城。
“陰兄和君兄接來下有何安排?”
“聽說長樂巷與鹩雀坊極為熱鬧,正打算去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