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有窮人,隻是他們大多住在城西的近郊。玉桃本與那裡的人沒有交集,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被一群地痞欺負的小姑娘——
“小叫花子新來的吧!不知道這片地盤是你爺爺我的,我也不難為你,拿五兩銀子孝敬你爺爺,不然叫你好看!”
“我……沒錢……”
“你們花子會懂不懂規矩?”
幾個大漢就勢要打,被路過的玉桃攔下。
“幾位大爺何必與個小叫花子動手,髒了自己的手。不就是五兩銀子麼?我替她付就是。”
幾人看清來人,吹了幾聲口哨。
“這不是秦淮的女公子嗎,你不去花樓裡伺候官老爺,也來這裡管我們的閑事?”
“爺幾個可請不起女公子。”
一聲口哨,緊接着是一群譏笑。
“五兩,愛拿不拿。”
玉桃丢下銀子就要去扶那個小叫花子,被幾個大漢攔住。
“我們和花子會的事你個婆娘摻和個什麼!給爺滾。啊呦!哪個不長眼的打我!”
“我的紙人專打不長眼的,你要不去醫館看看瞎了沒?”
陰如玉斜靠在一邊的樹上,轉着鏡子對大漢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将作崇的紙人收回來。那大漢見來人不好惹,鐵青着臉走了。
玉桃向陰如玉行過禮,便去扶那小叫花子。
“你怎麼到這裡來行乞,沒人告訴你這裡的地頭蛇不好惹嗎?”
“我......不是花子會的,我娘病了,我爹不在,我想給我娘治病。”
“這裡是十兩銀子,你拿去給你娘治病,剩下的拿去做點小生意,也好過在這裡乞讨。”
“謝......謝謝姐姐!姐姐大恩大德,來世我當牛做馬來還!”
“快去吧。”
那小叫花子如今如何,玉桃不清楚,隻知道她帶着她娘住到了城西。
應天府就在前面,她攏了攏鬥篷,走得更急了些。
“師大人不在金陵,我要是你,絕不會來這裡。”
玉桃猛地停下。她認得這聲音,是哪日幫她脫圍的公子。可事出從急,她沒心思去與來人搭話。
“唉!你!聽我說句話行不!那狗官八成不會管你!”陰如玉在她身後大聲道。
玉桃沒有理會,隻是朝應天府奔去,留下皺着眉頭的陰如玉。
聰明人都倔,陰如玉如是想。
再後來的事全金陵城都知道了。玉桃被捕入獄,密謀殺人者被人暗殺在花樓。三日後,新任應天府知府死在獄中,死因不明。
隻是大家不知道,曾有一個女子為了阻止一場屠殺,在深夜隻身前往應天府報官。隻可惜,她求錯了人,反而被以造謠生事為名下了獄。
那天晚上,書生在秦淮的柳樹下等了好久不見玉桃,有點失落。但他沒想到,苦苦等了許久,竟是等來了一具被草席草草裹了丢将出來的屍體。
書生起先不敢相信,直到他看到玉桃傷痕累累的身體。
像是被人抓住了心髒,書生兩眼一黑,吐出一口血,也跟着暈死過去。
後來,花樓照例擡出一位女公子,夫子廟依舊教着詩經。金陵城依舊繁盛,秦淮邊依舊長滿了蒲草,怎麼也燒不盡。
也許玉桃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但除了努力活下去,她還能怎麼辦呢?隻是,她貪心了一點,她想要别人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