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現在,他看到聞枝來了,噌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賬本都不看了,随手擱在至一旁,忙不疊的迎上前來,不住的噓寒問暖,"乖女,你怎麼來了,聽大夫說,你的傷勢少說還要在安心休養半個月才行,爹給你安排的保镖呢,怎麼沒看見她人?最近城裡不太平,你可不能這麼莽莽撞撞的。"
說着就要來握她的手,被聞枝側身避開了也不生氣,引着她就要往廳内最高最寬的那把椅子上坐,還不忘讓管家去給她拿兩個柔軟的坐墊來。
聞枝為了增加接下來計劃的成功率,便也順着他的走向跟着寒暄了兩句,發現這便宜爹,雖然缺點一大堆,可其實也不算太壞,與其說是明面上的蠢,不如說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城主府裡的暗樁分兩種,一是城中各大世家安插進來的探子,二是半妖那邊派過來的刀斧手。
單看便宜爹隻在一的面前吐槽二的不好,大多數時候都保持着沉默,就知道,他多半心裡是有點數的。
也确實是自私狹隘,沒辦法,修為太低了,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菜是原罪,無力對抗本地的勢力,就隻能被架空權利,當一個傀儡,在大多數時候,選擇向現實低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也沒完全放棄良心,又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能幫一點是一點。
至少從原書上來看,他還是頂了點世家的壓力的,給城中數量衆多的半妖奴隸們,多少留了點光,雖然沒人領他的情,最後該砍八瓣砍八瓣,就是了。
就連系統也感歎:"枝枝,這麼看,其實他對你真的挺好的,畢竟他窮的府上都快揭不開鍋了,除了門口點着的那倆燈籠,剛那麼長一截路,連個燈都沒有,卻願意給你請築基期的保镖哎,雖然是請了個活殺神吧,但心是好的,咱們打轉回來救他不虧,"
聞枝沒搭話,而是撐着臉,用微微上揚的語調,三言兩語,就從失蹤的侍女保镖順其自然的将話題轉移到了對方先前苦惱的事情上,"爹可是為不日即将到來的考察團而苦惱?"
說到這聞城主就一肚子氣,他甚至開始有些跳腳,"唉!你不知道!可煩!近來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那姓葉的仗着自己是禦獸宗掌門的遠方親戚,就差沒爬到我頭上來了!城裡的奴隸們也是,最近幹活都越發備懶了!!乖女你看,這賬本上的赤字,要是再持續兩個月,我這城主也算是當到頭了。”
聞枝懷疑,要不是他為了保持自己在女兒跟前的顔面,現在估計已經開始在拍桌子了。
平心而論,他這城主當的委實失敗,要知道,中庸乃兵家大忌,冷月城中現存的兩股勢力,人族與半妖,表面上是人族勢強,半妖式微,實則不然,城中半妖龐大的人口比例,加上妖族成功入門後一日千裡的修為進境,其實半妖反而是隐隐占據上風的。
他身為城主,連最基本的平衡都沒有做好,于半妖而言,他是世家的走狗,可良心上,他又始終還恪守着身為修士的一點底線,不肯徹底的同豬狗之流同流合污,這也就難怪,等到風口浪尖時,城主府會成為衆矢之的,在雙方的傾軋裡,被第一時間拿來祭旗。
同他相比,聞枝的觀點要激進的多,彼時兩人正讨論對策,她有意試探對方的容忍度,再加上四周都是妖族派來的耳目,便故意道:"在我看來,之所以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還是爹過于瞻前顧後的緣故。"
聞城主:"?"
他露出了一個虛心請教的表情。
聞枝不動聲色,随手抛出了一個驚天大雷,"身為主帥,主次不分可是大忌,不聽話的枝桠,要也無用,不如修剪掉,比起出爾反爾的人族,我反倒覺得,妖族的忠誠度更高,既然一條路走不通,何不試着給妖族一個機會?"
話音落下,整個廳内足足安靜了兩秒鐘。
眼見小老頭第一反應是來捂她的嘴,邊捂還邊用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看着她,聞枝突然覺得心情很是不錯。
如果在沙盤遊戲裡,作為進攻方,聞枝現在的起點堪稱完美。唯一的阻礙,可能便是面前這個小老頭了。
不過現在,這個阻礙已經被移開了。
對方甚至已經借着死角用茶水在桌子上寫字,讓她馬上帶着包袱細軟連夜從城主府下的暗道離開了。
聞枝做人,向來不太喜歡欠别人的人情,因此說出口的另一句話,更加開門見山,"爹你不是在苦惱下周即将到來的季度考核嗎?先暫時退位吧,給我三天時間。"
她慢斯條理的喝了一口茶,"你救不了的人,我來救,殺不了的人,我來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