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媽媽順了順她的背,對上袁氏的眼神,硬着頭皮道:“昨日有人狀告二公子欺壓商戶,勾連匪幫意圖謀反。”
她慢慢說着,一面緊張地注意着袁氏的臉色:“官家在朝堂發怒,單獨留下二公子,直到戌時正才放他回府,說是這幾日要郎君在家反省,不必再去上朝。”
聞言,袁氏心間猛地一陣刺痛,腳步踉跄着後退,呂媽媽扶住她,急忙喚女使将藥拿過來,安撫道:“姑娘,放平呼吸。”
陳婉君緊張的在一旁看着,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袁氏被扶着回松雲居躺下歇着去了,陳婉君一路跟着過去。
到正房門口被呂媽媽攔下:“大娘子見諒,我家侯夫人如今身子不适,怕是見不了外客,陳大娘子請自便。”
話落,呂媽媽已經轉身往進走,陳婉君欲張口叫停,貼身女使卻攔下她搖頭:“大娘子改日再來吧。”
……
這日,袁令儀的雪見香制成,聞昭坐在香爐旁點燃,輕輕打着扇,閉眼感受着涼意。
不多時,進來一個女使,貼在袁令儀耳畔說了幾句話,後者眼睛忽地一亮,随後連連點頭。
聞昭好奇,卻也沒多問。
袁令儀原本想等她來問,誰知等了許久,聞昭隻當方才沒看到,就是不肯開口,她無奈妥協。
清了清嗓子,道:“昭昭姐姐,前些日子我在成衣鋪做了幾套衣裳,是為今年的中秋宮宴準備的,但之前掌櫃的說要制成我要求的那種樣式,還缺幾樣料子。今日掌櫃的差人來說料子到了,正好你懂這些,還得麻煩你替我去一趟,看看那料子如何。”
中秋宮宴,那倒是重要的事。
聞昭閑着也是閑着,自然樂意幫她跑這一回,她連連點頭,答應的快:“好,這會兒就去嗎?”
袁令儀點頭,面上帶着笑意:“馬車已經吩咐人去套了,這就讓碧煙送你出去。”
聞昭看着她唇角的笑,忍不住戳了下她的額頭,促狹道:“定給你仔細瞧瞧是不是你要求的料子。”
“嗯嗯,快去吧,不着急回來。”
往外走的時候,聞昭問了兩句碧煙袁令儀要求的料子,一一記在心裡。
到西角門,又碰到喬氏過來,她笑盈盈地過來攜起聞昭的手,仔細瞧着她的臉,這才歎道:“就怕四娘院裡的廚娘做的菜不合你胃口,果然還是清瘦了些。昭昭啊,若是在四娘院裡待的悶了,嫌無聊了,可以過來我院裡坐坐,整日陪她那小丫頭,也是折騰你了。”
聞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溫聲說:“教大娘子擔心了,是夏日悶熱厭食,府裡一切都很好,這幾日令儀還教我制香。”
喬氏看着面若海棠的小娘子,越看越喜歡,聽她這般知禮,心下愈喜。
“回頭我再找個廚娘過來,免得你再瘦了。”
聞昭輕聲謝過。
喬氏又道:“這快到午間了,天也逐漸熱了,昭昭出門是有什麼事嗎?”
聞昭如實說了一遍,喬氏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囑咐道:“這丫頭,真是麻煩昭昭了,你出門多帶幾個小厮,早些回來。”
聞昭乖巧應下,喬氏又問了她幾句,便讓她出去了。
她看着小娘子窈窕的背影遠去,面上的笑慢慢的收了些。
看這樣子,怕是清川那事還瞞着小娘子,她昨夜就聽袁二爺說了個大概情,心裡放不下又纏着他問了背後的緣由。
袁二爺悉數告訴她了。
那富商是聞姑娘的舅舅舅母,而那雲安縣令,也是她舅母的父親。
她知道裴清川這般做,是有為她出氣的緣故在,也确實是為官者的本分。
可是他一個京城裡的高官,知道那小地方的縣令和他的惡行,本就耐人尋常,加之他從未掩飾過他和聞昭的事,稍稍一琢磨,就能聯系到她。
隻希望,屆時聞小娘子知曉此事時,不會愧疚,也希望姑姐知道後,别遷怒于聞昭。畢竟清川的事在外人眼裡,實實在在是件大事。
……
聞昭提裙下階,看到袁府的馬車,便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她踩着腳凳慢慢上了馬車,随後伸手掀簾。
這時的太陽尚且不曬,日光都是溫柔的,光線穿過她掀起的簾子的縫隙,争先恐後的進了馬車裡。
她微微擡眸,下一瞬,人便怔在原地。
馬車裡桌上的茶壺裡正煮着茶,而清隽的青年,一身月白直裰坐在那兒,手裡翻着一頁書,風光霁月。見她看過來,他掀起眼皮,視線落在她的面上。
聲音溫和又缱绻:“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