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你别去了,”豫王道,“我記得你的仆從中有個叫朱萬的,你帶着錢三去檢舉他,說他是境内奸細,販賣邊塞消息以牟利。”
“我時常有賞賜,朱萬他怎會?!”
豫王拿一種稀罕的眼光掃視着他的長子,神情像是人第一次見到待宰的豬,想着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又癡又可憐的生物。
“怪我,”他自語道,“你生下來時我就看出你後腦癟了一塊,本應該叫太醫好好瞧瞧的,偏偏那時戰事緊要,我竟然忘了這事。”
褚渲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為豫王這種幾近于放棄他的口吻而感到毛骨悚然。
“父王,我……”
“去吧,這事你會替我辦好,對嗎?”
“會、我會,”褚渲緊握着拳,“我一定能辦好。”
他背過身踏出門,當然也就不曾看到豫王那如看死物的眼神。
-
莊随他們隻管抓人,人丢在牢裡自然就有閑得手癢的錦衣衛去審。
按理說差事結了該渾身輕松,可莊随一想起在那見鬼的越人宿裡、當着趙珩的面被鸨公送了娈童就覺得心虛。
“這次多虧了莊随,”竹仙朝着莊随眨眼,“趙佥事可不能虧了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拍拍屁股走了,小爺可還要跟着趙珩回營房呢!
莊随戰戰兢兢地面對趙珩,什麼好處都沒讨先賭咒發誓:“我沒叫鸨公給我送娈童,若我說謊就五雷轟頂。”
小狐狸可憐兮兮地望着他,彷佛他的信任是天大的事。
“稚行,”趙珩垂目看他,“營中有規矩不許狎妓,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隻是……”莊随從沒覺得自己這麼笨嘴拙舌過,隻恨不得他根本就沒踏進越人宿的大門,“我往後再也不擅進這些地方半步了,若有下次,便任你處置!”
“這可是你說的,”趙珩輕笑一聲,拇指自莊随頰邊撫過,“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綁起來。”
莊随對上趙珩黑沉沉的眼睛,心髒登時重重的跳了一拍。
忙到半夜,孟安倒是有心問問能不能各自回家睡個好覺,嘴還沒張就看見趙魔頭率先走在了回營房的方向。
算了,先鋒司的營房也挺好,能躺着睡還不知足嗎!
孟安悻悻然跟在了莊随的後面,突然問道:“莊二,那越人宿好玩嗎?”
“你不也進去了嗎?”莊随想到那擰着腰的鸨公,一陣惡寒湧上心頭,“就那樣!有什麼好玩的,我又不好那口。”
“可我進去的時候他們都吓得躲起來了,我什麼也沒看見。”
“你想看什麼?”徐白沒骨頭似的扒在鄒彥肩上,“是分桃之舉還是品蕭絕技呀?”
鄒彥怒道:“徐、幼、書!誰家修道的似你這般口無遮攔!”
衛恭一邊神遊一邊參與讨論:“道家對房中術頗有研究,陰陽調和乃天道之常,施之以法利于身心,隻是男子之間的調和之法似乎講得不多。 ”
莊随:“……誰管你們要怎麼調和!”
他氣得一路疾行,連洗漱上床都搶在了其他人的前面。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自越人宿中居高臨下的那一眼開始,他心中便憑空生起了一簇火苗,不僅沒被夜風吹滅,反倒逐漸旺盛了起來。
趙珩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莊随腦子裡反複回想着那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綁起來”,心裡劈裡啪啦地燒。
一會兒他想,趙珩要是敢動手揍他,他就回家告爹告娘,讓爹娘去禦前讨個公道;一會兒他又想,趙珩雖然面上唬人,可到底沒對他下過重手,給他面子讓他綁一下得了。反正他堂堂莊二公子,這先鋒司的頭一個伍長,哄着上官也是應該的。
可、可是,趙珩為什麼要摸他的臉呢?
摸得他怪熱的。
真是奇怪,大晚上的怎麼一點風也吹不進來?
莊随煩躁地一掀被子:“誰把窗子關了,熱死人了!”
剛剛爬進被窩的孟安一臉懵:“誰關窗子了,這不都開着嗎?”
莊随又仔細地看了看,一點紅意從脖頸上蔓延,直把臉燒了個透。
他拉着被子蓋過頭,悶聲道:“我熱迷糊了,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