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松開他。
時漱花了點時間穩住四肢,又按了幾次才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向前一照,映出談燼慘白的臉。
……是教導主任。
不幸中的萬幸,是個正常NPC。
時漱這時候才發覺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他松了松領口,将手機閃光燈從談燼臉上移開,無論這張臉有多好看,被黑暗中僅有的光源一照,也隻剩恐怖的份兒。
他深吸一口氣,對着隻剩模糊輪廓的人影低吼:“你他媽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招魂呢?!”
話一出口,時漱就後悔了。
這不能算辱罵老師吧?
但他說的是實話,說實話總不能算他辱罵老師吧……
索性系統還算公正,時漱等了半天也沒發覺身體有什麼不對。
“我住這裡。”談燼似乎對他的怒罵毫不在意,他斜倚在牆上,聳聳肩,“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老師沒有職工宿舍。”
于是時漱想起來一件事。
設計地圖的時候,他沒有設計教職工宿舍。
畢竟NPC是不需要休息的。
時漱心裡莫名生出點内疚。
談燼又打量他片刻,似乎覺得他剛才如臨大敵的模樣很有趣,“不過,這話不是該我問你麼?你半夜在教學樓幹什麼?”
時漱一愣,下意識皺眉:“你不知道?”
短促的沉默後,空蕩蕩的走廊裡響起談燼的反問:“我應該知道麼?”
這是個好問題。
即使是在同一個副本裡,NPC也未必互相認識,更别說下發給玩家的任務内容。
談燼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時漱稍稍放下心來。
看來今晚這個任務跟教導主任沒什麼關系。
他也不具備“記過”的能力。
至少,暫時是。
時漱擰開手電筒,把兩節電池換了順序,又在手心敲了兩下,再打開開關,手電筒又恢複了微弱的光。
不再跟談燼扯皮,他繼續挨個房間檢查,察覺到談燼就跟在他身後,他也沒管。
就當免費保镖,多好。
一層的辦公室能打開門的寥寥無幾,而進得去的那幾間,除了一堆教學資料的模型以外一無所獲。
時漱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耗盡。
任務時間已經過去一半,好消息是除了教導主任意外出現之外,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但同樣也是壞消息。
他還是沒有找到所在的班級線索。
時漱又看了眼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談燼,忽然開口:“談老師。”
談燼:?
時漱:“等會兒我能不能去你辦公室坐坐?”
談燼笑了:“幹什麼,想行賄老師?”
時漱誠懇道:“真的可以嗎?”
“當然。”大概是時漱一晚上沒理他,教導主任也有點無聊,還就認真回答,“不過,你想用什麼行賄呢?”
說着,他上下打量時漱一眼,“用你手裡的手電筒?”
“……”
自讨了個沒趣,時漱也懶得跟他繼續貧嘴,總之現在任務時間還沒過,雖然線索渺茫,但至少還有一絲希望。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來到走廊的盡頭,厚重的水泥牆密不透風,隻有右側一個房間。
時漱用手電筒一照,看到了“校醫室”三個字。
時漱推門進去。
醫務室也充斥着九零年代的風格,昏暗陰森,兩扇幾乎占據半面牆的玻璃窗上被灰塵覆蓋,隻透進一點月光,剛巧将角落裡的半身人體模型照亮,空洞的眼珠瞪着來人。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雜着若有似無的怪異氣味,似乎是某種肉類在空氣中腐敗。一排藥櫃靠牆而立,裡面放着各式玻璃瓶,從碘伏到葡萄糖,基本都是基礎的醫療藥品。
桌子上擺着幾個鐵盒,時漱打開一看,都是鑷子紗布剪之類的醫療器械。
時漱拿起一把試了試,無法收進背包。
他把紗布剪放下。
“不拿走?”身後響起談燼的聲音。
“能解鎖進度的才是任務道具,不能的就是,垃圾……”他說完最後兩個字,才想反應過來為什麼要跟一個NPC講解遊戲規則?
時漱不再說話,開始翻箱倒櫃找線索。
完全沒有搭理談燼的意思。
後者索性雙手環胸,倚在一張桌上旁看熱鬧:“你找什麼呢?”
時漱頭也沒擡,随口瞎編,“期末考試的考卷。”
“在校醫室找考卷啊。”談燼贊賞似的點點頭,“不過期末已經考完了,現在是假期補課。”
“……”手電又暗了兩下,顯然是電量不足。時漱手下翻得越來越快,繼續敷衍,“找證據。”
“什麼證據?”
“補課的證據。”時漱抱起一摞醫學資料的模型,放在椅子上,擡手擦了把汗,“現在雙減不知道?”
年輕的教導主任無聲笑了。
玻璃櫃裡的模型被搬出來大半,随意堆在桌面上,時漱剛準備搬剩下的,視線落在某處,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