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深藍色的整理盒,外皮已經有些破損,裡面裝着不少牛皮紙袋,由于沒有放滿,盒子就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他試探抽出來一份。
——不是模型!
同樣的整理盒有很多,對外的一側上寫着數字編号,時漱大略一數,正好二十盒。他解開棉繩,從裡面倒出一份薄薄的紙頁,接着又拆開另一份。
裡面全都是學生檔案。
果然,信息點才是解謎的關鍵。
時漱打了個響指,就差半場開香槟了,他随手将手電放在一邊,一股腦将牛皮紙袋全都抽出來。
房間另一邊,談燼就倚在門框上,看時漱接連解開了十幾個棉繩。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就這麼盯着他看,甚至像是期待着什麼發生。
熒光倒計時的數字不斷跳動,被抽空的牛皮紙袋也越來越多,而時漱除了機械的解棉繩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動作。談燼終于生出點不耐煩,他打了個哈欠,剛想說什麼,接着便看到,時漱在抽出某一份檔案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談燼眯了眯眸,嘴角露出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麼不翻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饒有興緻。
時漱卻沒答,也不知看到了什麼,手裡那份檔案沒翻頁始終沒合上,談燼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剛想催他,蓦然聽到安靜的校園裡突兀響起一聲詭異的尖叫。
聲源不在教學樓裡,憑方位判斷,應該是出自宿舍樓!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無數東西落地的聲音。
在校醫室斑駁着不知是污漬還是其他的地闆上,散落着幾十個時漱剛剛拆開的牛皮紙袋。
“……”談燼低頭看着時漱手一抖釀成的案發現場,沉默片刻,“膽子這麼小,還要半夜來教學樓?”
時漱這時候隻想捂胸口,剛翻到的那份檔案和那聲尖叫搭配起來簡直是豪華恐怖套餐。
他也管不了許多,抱起剩下的整理盒往談燼手裡一塞,自己抱起另一摞,轉身就往外走。
走了幾步沒聽到動靜,他站住轉身,看到談燼仍在原地,手裡塞滿整理盒,一動不動看着他。
時漱:“快走啊,等什麼呢?”
談燼低眸掃了眼懷裡的盒子,竟然沒生氣,甚至還好脾氣地回答:“等你解釋。”
“……”
一個NPC真的需要如此健全的行為樹嗎?
時漱沉默兩秒,開口:“談老師。”
談燼八風不動:“怎麼?”
時漱:“天色不早了。”
談燼挑眉:“所以?”
時漱:“談老師送我回去吧。”
談燼:……
遊戲裡的任務從來都是玩家護送NPC。
現在輪到NPC親自護送玩家。
這波很行。
時漱看着談燼,談燼也看着他。
他無法揣測談燼的NPC設定是什麼,但他想的是:把教導主任騙回宿舍,萬一出什麼事,是不是能把他扔出去當擋箭牌?
或者,誘餌也行。
況且,整理盒太多了,他一個人抱不回去。
眼看任務時間要結束,他可不想再來一趟教學樓。
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所幸,最後談燼沒再說什麼,還真的當了一回快遞員。
……
宿舍樓似乎與離開時别無二緻,卻隐隐透出一股不祥。
時漱警惕走上台階,一進樓道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影。
血腥氣味撲面而來,他想收起手電已經來不及了,昏黃的光還是照在了那張瞳孔放大的慘白臉上,身上的校服已經被扯的千瘡百孔,露出裡面分不清是西裝還是皮肉,地面的血迹呈噴射狀,已經幹涸成暗色。
巨大的視覺沖擊讓他手裡的手電險些也砸地上。
“靠……”一股酸澀從胃裡湧上來,時漱靠在牆邊開始幹嘔,還要小心不要弄髒了檔案袋。
“時哥!”宿舍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大概是礙于李健的屍體,邢查沒敢出來,隻是探出半個頭,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如來佛祖聖母瑪利亞保佑!我就知道你能活着回來!”
話說完他才看到時漱後面跟着人,于是條件反射砰得一聲把宿舍門關上了。
時漱:“……”
“看來你們同學之間的關系不怎麼樣。”教導主任貼心點評。
“青春期你懂吧,喜歡鬧别扭,”時漱回頭掃他一眼,“算了社畜懂什麼青春期,談老師你把東西放門口就行,這裡沒你什麼事……我是說,謝謝談老師送我回來,談老師晚安。”
談燼看他半天:“不去我辦公室坐坐了?”
隔音不太好的宿舍門裡響起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
時漱早就忘了這茬,手上這些紙盒讓他找到了謎題的另一種解法。
時漱:“下次一定。”
被憑空指揮了一通的談燼聽完隻是笑笑,還真就照着時漱所說,把那一摞整理盒放在宿舍門口,隻是在路過李健的屍體時,微妙地停了停。
宿舍門在談燼走後終于被邢查小心翼翼打開。
“時哥,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時漱打斷他的甩鍋,進屋關門,指指門外,“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