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子彈射中了它的前腿。
赤紅的鮮血噴濺而出,巨狼吃痛般對月長嘯一聲,緊接着後腿用力一蹬,縱身向前一躍!
地面被踩出兩個深坑,碎石龜裂,其力度可想而知。時漱見狀轉身就跑,邊跑邊大吼:“談燼你這招最好真的有用——”
下一瞬,身後巨大的壓迫感消散,時漱轉頭一看,談燼從屋頂高高躍起,宛如踏月,正騎在巨狼的後背上!
嗷——
巨狼猛烈扭動着身體,試圖把貿然入侵者從後背上甩下去。
談燼手腕一撐,一手抓住它的皮毛,另一隻手在後背上快速摸索。
緊接着,手下按到一個硬物,談燼迅速撥開覆蓋其上的厚厚頸毛。
——巨狼的脖子上,套着一個金色的項圈。
就在談燼的手拽住項圈的那一刻,巨狼似乎變得無比痛苦,兩條前爪猛地刨向地面,登時碎石四濺。
“它屬于你打不過的範疇嗎?”時漱就近找了個掩體躲避碎石,隔空問話。
狼背上,談燼伏低身體,單手牢牢抓着項圈,他居高臨下看着時漱,繃直了唇角:“你說呢?”
“……給我點時間!”
談燼冷笑:“你最好快點。”
戰場被分割成兩塊,前方,談燼騎在巨狼背上,任其發怒發狂;後方,時漱在人群中搜索趙明,确定目标後,他貓腰沖過去,一把提起趙明的衣領,“你之前說,礦長都答應過它什麼?!”
趙明的神情混亂狂熱,他花了幾秒鐘時間才看清時漱,緊接着咧開嘴,露出黃漬的牙齒:“礦山是神的寶藏!……”
時漱沒工夫聽他表忠心,手裡又用力一扯:“說重點!”
趙明被勒得咳嗽兩聲,他喘着粗氣,恨聲道:“……也是神的枷鎖,他答應放神離開,卻給它套上了項圈……是他背信棄義!他原本應該為祂獻上□□,來感謝祂的恩澤!可他卻……可他卻……”
趙明越說越激動,忽然掙脫了時漱,他雙手被綁在身後,隻靠雙膝向前匍匐,竟然也速度不慢,很快壓過滿是碎石的礦場。
“喂,你瘋了?!”保安大哥在他身後大叫。
趙明卻不管不顧,他奮力爬到巨狼腳邊,在某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他的神明正在高處,遙遙注視着他。
自從他被同隊的隊友推下陰暗的礦道,他就與神栖息在同一個洞穴,洞穴很大,他隻占據小小的一方角落。
但神從不理他,幾乎不曾出現,礦長扔下的那些“食物”,它也從來不吃。
那一定是神特意留給他的,那是神對他的恩賜,趙明想。
隻是神偶爾會從外面銜回幾條胳膊,他以為,那是神獨有的喜好。
他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他是神的仆從,他掉下礦洞後神沒有吃他,想必是十分珍視他。
那他自然也要為他的神準備最美好的祭品……
當然,他也會偷偷吃下那些祭品的一部分。
跟神同吃同住,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像神一樣偉大。他再也不會被同類肆意抛棄,因為他已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趙明從回憶中抽離,癡狂地望着月色下高大的神明。
……诶?诶?
可為什麼,此刻神看他的眼神,就好像……
祂根本就不認識他一般?
轟——
萬鈞之力自他身上壓下,死亡前短暫的混沌裡,趙明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是他信奉的神明,毫不留情地将他踩成肉泥。
奇怪。
祂怎麼會……不認識他呢?
……
巨狼仍在試圖甩掉談燼,每過一秒,它就變得更瘋狂。
談燼唇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消失,他面沉如水,手掌被金屬項圈割出道道血痕。
巨狼皮毛光滑,全身并無着力點,在它每一次掙紮後,談燼隻能更用力勒緊項圈。
再一次穩住身體後,他分神看去,集裝箱旁,時漱正皺着眉沉思,像是屏蔽了周遭萬物。
談燼溢出一聲模糊的笑。
“不對,我們之前都想錯了!”
電光火石之間,時漱蓦然想到什麼。他猛地握拳砸在另一隻手的手心,将師裴和邢查吓了一跳。
“它……這個怪物,不是吃人,右手缺失的屍體應該隻是某種協議,或者說契約。從我們進入副本的一刻,契約就生效了,我們不能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帶出礦洞,所以尤閑被它咬掉了胳膊。”
真正吃人的,是對此一無所知的趙明。
衆人一頭霧水,面面相觑,緊接着又後怕起來。
要是哪一天有誰不小心将礦洞裡的東西無意間帶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啊,”師裴從震驚中回過神,短促地驚叫,“是芬裡爾!”
“什麼……芬?”邢查木讷問道。
事态危機,師裴的聲音低且迅速,“是北歐神話裡的巨狼,諸神欺騙它,用魔鍊把它鎖了起來,它也因此咬掉了背信棄義的提爾的胳膊。”
“……”
果然遊戲都逃不開神話演化,無論國内還是國外。
“你們,”高處,談燼的聲音響起來,“是不是忘了這裡還有一個人?”
“那什麼,”時漱按捺住情緒,仰頭對他喊道,“你先試試能不能跟它溝通?”
談燼沉默片刻:“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