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咱們也是老交情了,我們金府前頭幾個姑娘大婚哪次不是用的你們毓秀坊的東西?我家六姑娘眼光挑,你也不是不知道,其他東西我看了,還能勉強用用,就是這蓋頭我是實在沒辦法了!”
周胖管事收了蘇婉的手帕,轉頭對胡管事說個清楚,訂的其餘大婚繡品她還是要的,會付賬,這紅蓋頭可就要按他說得當賀禮送了。
“自然應當如此,不過依我看,要不先将這紅蓋頭拿回去讓六姑娘看看,也許她喜歡呢……”胡管事有什麼辦法,隻能應下,但還是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這話還沒說完,被周管事打斷。
“要是我家六姑娘不喜歡,那豈不是更來不及了!”
胡管事又賠笑了幾句。他有心想看看搶了他生意的這位大娘子的繡品,但對方好似故意不給他看。
他目光一轉,突然看到跟在蘇婉身後的趙氏和銀杏,遲疑地對她們說道:“你們不是那日來店裡……”
他還記得他初見那繡品時的驚喜,那繡工比蓮香的還要好上許多,但根據他多年識人經驗,這兩人說得是她家大娘子繡的,哪家有錢人家的大娘子需要靠賣繡品掙銀子?
定是窮到一定份上的破落人家,才會讓當家主母出來養家。所以他表現出有興趣,但是不是很在意的态度。
結果,現在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這位大娘子還想不想跟他們毓秀坊做生意了?
“哼,管事的,你還認出我們來了啊?剛剛你們家夥計羞辱我家大娘子的時候,也沒見您認出我們來啊!”銀杏快人快語,直接嗆胡管事。
一樓店鋪雖大,可那會那兩個夥計說話聲音也不小,這個管事肯定聽見了,卻不出來阻止,可見有故意縱容之意。
“銀杏,休得無禮。”蘇婉假意朝銀杏斥了一聲,然後又面帶微笑對胡管事道:“小婦人今日本來是想要和貴坊談合作的,不過現在看來,貴坊似乎不太歡迎……”蘇婉沒有把話說到底。
胡管事:“這位大娘子似乎對小店有什麼誤會?”
那兩個夥計過了最初的錯愕,現在心裡依舊不以為然,他們毓秀坊的招牌在這裡,城裡有哪家繡坊的繡娘手藝比得過他們家蓮香師傅的!
那金六姑娘要的“百年好合”上開牡丹,在他們看來就是強人所難!蓮香師傅都沒繡,這個小婦人還要在兩日内繡出來,打死他們都不信。
“我對貴店誤會倒是沒有,怕是貴店對我有所誤會。”蘇婉清清淡淡的站在人群裡,讓人有種說不出靜雅。
“哎,我記起來了,你們是不是上次披帛上繡了蝴蝶,還有戴那個很好看的花冠帽的?”突然人群裡有人也認出了趙氏和銀杏。
“是啊!我家娘子最近又繡了不少好東西呢,比上次你見到的還好看!”銀杏立馬應聲,驕傲的将蘇婉打開給周管事看的包袱拿到說話的那位婦人面前。
蘇婉并沒有阻止。
包袱裡有四五條手帕,三柄竹制的格式形狀的團扇,七八條披帛,還有三頂軟帽。
料子都一般,但那花樣那繡工,讓人直接眼前一亮。
蘇婉笑着也走近那婦人,道:“我原先是想着來毓秀坊看看他們家能不能幫我代賣的,先下看,恐怕是不成的了,這位娘子要是有看上的,隻管選了去。”
“這些帕子我都要了!”那婦人還未開口,原先那位來采買夏帕的大糧商家的管事媽媽離老遠的就瞧見了那精緻花樣的繡帕,财大氣粗的直接要包圓。
“哎,你懂不懂先來後到的,人家是給我看的,這位娘子,我也要了,還有這個披帛,軟帽!”婦人穿着也不差,看起來也不是個差錢的主。
“哎哎哎,見者有份,你們都包圓了算怎麼回事,我名字裡有梅,那條梅花繡帕我也要了,還有那個繡着梅花的團扇!”
“哎呀,真好看,我也要!”
“什麼呀,你站在我後面的,我離得近,這條應該是我先買!”
胡管事&店裡夥計:冷漠臉。
後來,銀杏好不容易從一群人手裡将包袱搶了回來,包袱裡的繡品已經不見了,換成了碎銀子和沉沉的銅錢。
“大娘子,我不坑你,我按的是毓秀坊的價錢上多加了一百文給的!”糧商家的管事媽媽摸了摸額頭的汗,對蘇婉說道。
她搶到了兩條,她這帕子是買來給她閨女的,她閨女最近相看好了人家,那家有個小姑子,正好一人一條。
她這一說,其他拿到繡品的人也紛紛附和。
蘇婉覺着在人家毓秀坊的地盤上賣自己的東西有些不太好。她同周管事說了幾句話,問了些金六姑娘對蓋頭布料的喜好和其他一些細節,随後又問了金家的地址後,對衆人緻了謝,便要帶着趙氏和銀杏走。
她走得很快,衆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待要追出去詢問時,蘇婉已經跳上馬車了。
“這是哪家的娘子啊,這繡藝可真好,就是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再有了。”
胡管事沉着臉,這會不由有些憂慮,那位娘子的繡工他是見過的,本來要攬入毓秀坊,結果出了這茬子,現在主動權不在他們手上了!
想着他又去瞪了那兩個壞事的夥計。不過他又一想,現在關鍵是要找出這位大娘子是何許人,既然她家窮,自然缺銀子,到時候再用銀子利誘出繡技。
所以,這會他豎起了耳朵,想打探出這人是誰家娘子。
“嘿嘿,你肯定猜不出來!”
“誰啊?”那糧商和金家的兩位管事媽媽不由得問。
“娃霸家的!”
“啊?!”
一道晴天霹靂在胡管事心裡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