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忱握着她的手背,把藥店買來的消毒棉簽從塑料袋裡拿出來,輕輕地對着傷口吹了吹。
手心癢癢的,溫傾下意識縮手,被韓忱抓住,看起來可憐兮兮。
“不許哭。”他有些嚴肅,收起了平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所有注意力都集中放在她的傷口上。
裡面磨進了幾粒碎沙,很快就被他沖洗出來,溫傾一直閃躲,搞得他自己反而比她還緊張。
不得已,他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測如漩渦,叮囑她:“也不許動。”
他處理傷口之餘,眉頭越蹙越深,隐約産生想回去補那幫混蛋幾腳的沖動。
氣氛越來越沉重,溫傾渾身死挺,一眼都不敢多看,别開臉,咬着唇瓣,活像是上課不認真被老師拿戒尺打手心。
等處理得差不多了,韓忱松開她的手,看她一臉緊張,突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小溫傾,恭喜你!”
溫傾不解,縮回手,和他對視。
被人打劫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韓忱挑眉,一雙桃花眼宛若含着兩顆玉石,琥珀色的眸子裡似被蒙上一層水霧。
他的眼神看起來朦朦胧胧,讓人一眼看不真切,鼻梁高高挺挺,嘴唇薄薄的,右手搭在長長的公園椅背上,說起話來拖腔帶調。
溫傾等他說下一句。
韓忱不負所望,挑起眉頭,肆意的笑,等他笑夠了才說道:“哥哥的第一次就這麼被你占了!”
他的笑聲低沉,肩膀不停抖動。
“?”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的!
溫傾一臉驚恐,兩隻圓溜溜的眼睛都在說着我是清白的。
韓忱拖着音調繼續說:“第一次給病人包紮。”
他一臉正直,半點沒覺得不妥。
“……”原來是這個第一次。
韓忱看了眼她手背上别扭的蝴蝶結,伸出手指點了點:“怎麼樣,技術還不錯吧?”
“……嗯。”溫傾回答得極為不情願,忽然想到,他說的是第一次包紮,她疑惑地看着他問:“哥哥你以前經常打架?”
“怎麼了?”
說話間,韓忱已經幫她貼上了邦迪,囑咐她這幾天盡量不要碰水。
溫傾點頭,心裡默默回答,沒怎麼,就是覺得,如果不是經常打架,怎麼可能單挑一群人還能全身而退?
她沒好意思多問,重新在袋子裡拿了兩根消毒棉簽出來,壓在他嘴角上。
韓忱眉眼動了動,聲音有些懶散,也不避開,将就着她的高度,低頭,問:“到這邊來找你哥哥的?”
溫傾點頭,順便幫他把眼角擦了擦,那裡明顯比嘴角嚴重些,棉簽按壓上去的時候疼得他蹙起眉頭。
“究竟是看你哥哥還是看我啊?”韓忱垂下眼睫,視線剛好能和她對視,笑起來吊兒郎當,肩膀微微起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找到了個總結詞:“穿這麼隆重。”
溫傾愣了幾秒,像是被人戳中心思,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臉色漲得通紅。
“你,你瞎想什麼?”她矢口否認:“上次去接我哥哥我也是穿的這條裙子,我裙子都是這樣的,而且裙子是我媽買的,又不是我買的。”
她一連串說了許多,越着急越心虛,說完才發現,這分明就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果然,韓忱單手支着腦袋,表情漫不經心,一陣清風吹過,她耳畔發夾上的絨毛柔柔地飄着。
他還沒說什麼,她就感覺到了他的不信。
溫傾感覺從來沒有這麼丢臉過,紅着眼狡辯:“我又不想見到你。”
韓忱突然直起身子,仔細看了眼她的紅裙子,還有鬓邊的紅色發夾,然後靠回公園椅凳,懶散地斜躺,坐姿悠閑。
她表情僵硬,硬着頭皮任他打量。
“不想見到我?”
溫傾感覺底氣回來了一點,表情緩和,硬邦邦地回答:“不想,要是知道你在這裡的話,我才不來。”
“知道我在這裡就不來了?”韓忱彎下腰湊過來與她平視,似在判斷這話的真實性,看她眼神閃躲,喉間一陣輕笑,指責道:“小溫傾,你怎麼這麼沒良心?”
“……”
“哥哥剛才為了你和别人打架,六個人!六個呢。”韓忱表情誇張,像是在逗弄幾歲大的小孩,見她實在沒什麼反應,歎了口氣:“果然沒良心。”
溫傾抿着唇裝不在意,強行壓下自己的心跳聲,他每說一句話,她的心都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兒,比起期末考試不及格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還要緊張。
時間差不多了,韓忱沒再和她打趣。
他從公園椅子上站了起來,陽光穿過他的發梢,在地上留下明晃晃的剪影。
溫傾垂着眼眸,看見地上交叉起來的兩道身影,心裡迫切地産生想要留張照片的沖動。
“走吧,去找你哥哥。”韓忱為了氣她,故意接了一句:“不要辜負你特意穿的這麼好看的裙子。”
“……”
韓忱又道:“你的手機在我這裡,不過屏幕有些壞了,一會兒我帶回去給你修一下,今天的事,回家不要告訴你哥哥。”
“?”
“你哥哥身嬌體弱的,肯定打不過他們。”
“?”
“我怕你哥自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