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就是睡眠時間。
“我們睡在哪裡?”霍連問楚歆。
楚歆依舊在給精靈順毛,精靈的頭發是海藻一般的大波浪卷,楚歆摸了又摸,愛不釋手,而精靈則很順從地躺在地上讓楚歆摸頭。
霍連不知為何覺得這景象有些詭異,好像精靈不是人,而是一隻大型金毛。
“不知道。”楚歆回答。
“會有人給你們分宿舍的。”福克斯的目光時不時遊移在精靈身上,“希瑞一直都是和我一個宿舍,你們的話,應該會被分到同一個宿舍吧?”
“你和她一個宿舍?”楚歆看着福克斯,尤其打量了一下他風騷的九條尾巴,“可是你是男人。”
“宿舍四個人住,又不是我一個人。”福克斯攤手,“而且,宿舍序号每星期就打亂一回,随機排列組合。隻是因為紅毛怪不抵觸我,所以我才和她一個宿舍。”
“我叫希瑞,不是紅毛怪。”克萊門汀·希瑞絲不悅地反駁。
楚歆看了看希瑞的頭發,比起純粹的赤紅,确實更像是柑橘的橙紅。
十點鐘的鐘聲敲響,刺耳的電子音在監獄炸開,獄卒的聲音通過中央傳播器在整個重獄二□□号廣播。
“三十一号犯人分配至九号宿舍。三十二号犯人分配至十二号宿舍。”
“運氣不錯嘛,亞倫。”福克斯看向霍連,“你和我們一個宿舍呢。”
霍連禮貌地對他笑了一下。
“三分鐘後,全室熄燈。各位犯人,請迅速回到宿舍,違禁者将被關入禁閉室一周。”見監獄中的人們依舊情緒高漲,廣播的聲調驟然提高了一個八度,語氣也嚴厲起來。
“那我去睡了,晚安。”楚歆對精靈和霍連揮了揮手。
“注意安全,”霍連的聲音很輕,“晚安。”
楚歆走到九号宿舍。
宿舍門是用木頭制成的,頗有複古風情。這樣的門根本抵擋不住像樣的攻擊,上面有一個古舊的鐵鎖,這是八百年前的老古董了,為什麼如此小兒科的防禦措施會出現在重獄267号,可以說是一個未解之謎。
楚歆進入宿舍,發現還剩一個空床鋪,床鋪上面空空蕩蕩的,隻有鐵架反射出了冷厲的光。
楚歆知道這個剩餘的床鋪肯定是自己的。
“連一床被子都沒有嗎?”楚歆不滿,“就算是犯人,這也太過分了。”
“是有被子的。”一個鐵皮女生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但是聽說有新人要來,他們就把被子藏起來了。”
“誰?”楚歆問。
“另外兩個舍友呗。”鐵皮女往自己的床鋪上一蹦,鐵皮與床鋪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我是鐵皮人,睡在鐵上也沒有什麼感覺,”鐵皮女生坐起來,上身向楚歆的方向傾倒,“我叫克洛,要不我跟你換個位置?”
鐵皮女生除了臉還是人形,渾身上下都是灰白的鐵皮。她的臉很漂亮,金發碧眼,像是卡西人和東蘭人的混血,眨眼時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年紀很輕,神态中還有少年的天真感,一點兒也不像個囚犯。
她四肢纖細,身材苗條,小腹卻微微隆起,看着像是懷了四五個月的胎似的。
見楚歆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克洛不安地用手護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腹積水五六年了,一直沒好。”
“你願意跟我換床鋪,我該支付的代價是什麼?”楚歆并不相信天下掉餡餅,也不相信對方會對自己有無所求的善意。
“那個紅發女孩……”克洛壓低了聲線,“她的傷是怎麼好的?福克斯可是用盡了辦法,但沒有一種藥管用。”
“你和福克斯很熟嗎?”楚歆問。
“一般般,我們曾經是同學。”克洛并不想多提起過往,“如果你告訴我,你怎麼治好她的,我願意告訴你一個秘密。”
“可惜了,我對别人的秘密不感興趣。”這是拒絕,聰明人都懂。
“哎呀哎呀,新人正在讨論什麼呢?”一個張狂的聲音從木門外傳來,隻見一個壯漢,他渾身都接受了猿人改造,如泰坦那般健壯。
他一腳踢開了門,“新人三十一号,你好大的威風啊,剛來就打傷我們老大。”
“作為對你的教訓,你就在這沒有被單的鐵床上睡覺吧。”壯漢獰笑着。
“這是觸手男的部下。”鐵皮女向楚歆介紹,“他是八組幫的成員。”
“就是那個觸手男組成的幫派嗎?”楚歆問。
“對。”克洛點頭。
“我們監獄分了三個幫派,以觸手男塞力為幫主的八組幫,以福克斯為幫主的赤狐幫,還有像我一樣的中立派。”克洛悄聲道。
“這些幫派有什麼用?”楚歆問。
“我不好解釋,你很快就知道了。”克洛回答。
見兩人都無視了自己,泰坦怒不可遏,大吼一聲,重重地錘了一下楚歆的床鋪。
楚歆這才把目光移回他的臉。
“我對你們低級的監獄霸淩已經喪失了興趣。”楚歆跳下床,并不想和這無腦壯漢多糾纏,“我的被子在哪裡?還給我。”
見楚歆向自己走來,壯漢不可抑制地想到她先前所控制的詭異的、能在空中漂浮的絲帶。那絲帶看着柔軟,纖薄,卻鋒利無比。
壯漢并不了解這是什麼原理,還以為是第五星系最新出的什麼高科技産品。
“如果我就不呢?”壯漢比楚歆高兩個頭,氣噴如牛,右手臂上的黑色布帶随着他的呼吸膨脹起伏,黑布帶下包裹的是他堅硬若鐵的肌肉。擁有這樣魁梧的體型,無怪乎他如此嚣張。
楚歆的目光落在那黑色布帶上,又轉移到壯漢臉上:“那随便你吧。”
此時,木門外的吃瓜群衆聽到這走向,紛紛發出噓聲。
他們還以為能看到新人大戰泰坦。
此時已進入就寝倒計時,囚犯們紛紛向自己的宿舍跑去。
三十秒後,整個重獄267号陷入黑暗和寂靜。
楚歆躺在沒有床單的硬鐵床上,很快陷入了夢境。
窗外似乎下雨,淅淅瀝瀝的滴答聲,在黑夜中奏響。楚歆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睜開眼。
重獄的牆都用黑色塗料覆蓋,吸光極好,關上燈後,暗得如同世界末日到來。楚歆在這樣的黑暗中,看見一個巨大的紅色影子,籠罩在對面床鋪上。
那是泰坦的位置。
紅影似乎沒發現有人醒了,楚歆保持原先的呼吸節奏,閉上了雙眼。
大概一刻鐘後,那股神秘的力量波動消失。
淅淅瀝瀝的聲音,在這小小的九号宿舍中回蕩。楚歆再次陷入了沉睡。
楚歆是被一聲尖叫驚醒的。
她睜開眼,隻見滿地鮮血,白牆被噴濺的血迹染紅,好似寒冬風雪中綻放的臘梅。
她往對面的床鋪一看,泰坦倒在血泊之中,烏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似乎死不瞑目。
楚歆跳下床,蹲在屍體前,她從這具僵硬的屍骸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泰坦面色青黑,屍體上爬滿蜿蜒的墨色皺紋。這樣的墨色皺紋,和楚歆先前獵殺過的惡魔如出一轍。
重獄由重兵把守,按理說不可能有外來人士實習夜間的暗殺。
唯一的可能,就是兇手是重獄中的犯人。
楚歆知道,自己肯定成為了首要嫌疑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