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場哄笑。

“惡魔？這小屁孩腦子壞掉了吧!”有人大肆嘲笑，“我看，她估計是因為腦子不好，才被關進來的！”

宋千神色微變，但很快恢複常态，“阿達小姐，你就算看我不順眼，也沒必要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裡清楚。”楚歆道，她把叉子放回桌上，“我認輸。”

“如你所見，我的異能确實因為過度使用而透支了。”霍連适時再遞上一杯水，楚歆接過水喝了一口，“所以，我不跟你打。你找别人吧。”

宋千：這哄小孩的語氣是鬧哪樣？他回過神來，正想說什麼，卻見觸手男狂笑起來。

“真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觸手男搖擺着自己觸手，蠕動到楚歆面前。

希瑞沖了出來，擋在楚歆身前，她比楚歆矮上幾分，但這一擋愣是擋出了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你要做什麼?”

“呦呵！”觸手男挑眉，“紅毛怪的智障好了？真不知道用了什麼靈丹妙藥，你好得這麼快。”

他嘲諷完，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是啊，到底用了什麼靈丹妙藥，紅毛怪昨天還看不出人形，今天怎麼就突然活蹦亂跳、精神煥發？簡直脫胎換骨，像是換了一個人。

唯一的變量，就是紅毛怪背後的那個紫眸少女。

觸手男嚣張的氣焰被澆滅了一半，他深深看了楚歆一眼，轉身離去。

觸手怪離開了，原本對楚歆劍拔弩張的八組幫成員也一哄而散。

楚歆對精靈低聲道：“謝謝你。”

“不用謝。”希瑞轉過身，拉過楚歆的手，“我要謝謝你。”她湊近楚歆的耳朵，悄聲問：“你是阿達多嗎？”

“不是。”楚歆回答。事實上，在精靈呼喚這個名字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元素大陸還有這樣的神明。她好歹也在聖殿中學習了八年，博覽群書，但是這個名字，在圖書館哪怕最偏遠的角落中也未曾被記錄。

除非，這個名字隻在禁書閣被摘錄。禁書閣中記錄的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黑魔法、邪神、煉屍術等歪門邪說，除一等光明神使外不得擅自查閱，違禁者最高處以死刑。楚歆曾經進去偷看黑魔法禁書，被罰在黑牢禁閉三個月。

“可是我呼喚阿達多的神名，”精靈離楚歆很近，她直視她的眼睛，風元素在兩人的呼吸交纏間跳動，“然後你就出現出現了。”

“然後你給我喝了你的血，”精靈換成了奧特蘭語，“我才能痊愈。”

“我真的不是阿達多。”楚歆面對精靈老鄉，神态放松了不少，她又坐到椅子上，遞給精靈一個橙子，用奧特蘭語回答，“我才十八歲。”

“剛滿十八歲嗎?”希瑞接過橙子，問道。

楚歆點了點頭，“快了，你呢？”

“我？”希瑞有些不好意思，“我六百歲啦。不過我們精靈族，是599歲才成年。”

“那就算人類曆的19歲。”楚歆換算道。

“就算你不是阿達多也沒關系，”精靈剝開橙子，掰開一半的果肉給楚歆，“從此在我心裡，你就是阿達多。”

“那位神明知道了，會生氣的。”楚歆也笑了。

“随祂生氣吧。”希瑞在空中畫了一個圈，橙子被掰開的汁水和清香随着風元素舞動，飄散開來。

兩人相視一笑。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霍連插話。

“别裝了，你能聽懂。”楚歆對希瑞介紹，她此時依舊用奧特蘭語與希瑞交談。成為血奴後是可以共享語言的，因此霍連也掌握了她所掌握的奧特蘭語，“這是我的血奴，你可以叫他霍連。在這裡，稱呼他為亞倫就好。”

“好的。”希瑞這才看到霍連，她眉頭微微皺了皺。

“怎麼了？”楚歆問。

“有點……眼熟。”希瑞幹笑了兩聲，“可能是幻覺吧。”

“和誰眼熟?”楚歆問。

“那個把我帶到實驗室的人。”精靈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話。

霍連:人在牢裡坐，鍋從天上來。

楚歆的視線落到精靈的耳上的銅環上。

“我也有同款。”她微微一笑，但這笑容暗藏殺意，“但别急，我會調查清楚的。”

“難道你也……？”精靈大吃一驚。

楚歆點了點頭。

霍連看看楚歆，又看看精靈，不懂她倆在打什麼謎語。

“我喝了你的血，”希瑞思索了一下，随即擡頭，對着楚歆極其燦爛地笑道，“我也和你簽訂契約，成為你的血奴吧!”

“咳！”楚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你知道血奴意味着什麼嗎？”她眼神複雜地看着希瑞。

“我知道啊，”希瑞掰着指頭數，“共享生命，共享血液，完全控制。”

“但是我相信你。”希瑞熾熱地看着楚歆，“我相信，你不會對我做不好的事情。”

剛剛被楚歆碾壓到腰椎骨折的霍連：……夠了。楚歆的血奴有我一個就夠了。

“精靈小姐，”霍連終于插上了嘴，“你不是想回家麼?”

“是啊，但是我也得報恩啊。”精靈理所當然道，她看着霍連，突然笑道，“還沒問呢，你是因為什麼成為阿達的血奴的？”

“他強行召喚了我，然後為了不挂掉，和我共享了生命。”楚歆替霍連回答了，“我就把他變成血奴，免得事态失控。”

“啊？”精靈誇張得瞪大雙眼看着霍連，她長得很可愛，這個表情她做出來一點也不做作，反而像童話公主，“你怎麼能随便強迫和别人共享生命？”

霍連:……這語氣真的很像陰陽怪氣啊，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他幹笑一聲，“哈哈，因為我不想挂掉。”

“真的僅僅是這樣麼？”精靈淺綠的眼睛眯了眯，她看着霍連那祖母綠的眼眸，輕聲問道。

霍連的心理素質也真是強，在精靈銳利的目光下依舊保持鎮定，他甚至又剝了一個橙子，遞給楚歆。

“希瑞，我不需要你報恩，你也不用成為我的血奴。”楚歆斟酌了一下言辭，還是拒絕了，“血奴是很霸道的詛咒，隻有死亡能解除這個契約。你是精靈，風是自由自在的，沒有必要因為報恩，而被一個這樣霸道的血咒束縛住。”

“如果你真的想報恩，”楚歆放下手中的橙子，幽紫的眼睛彎了彎，那是一個很淺淡也很和緩的笑容，絲毫不沾染任何的戾氣，她烏發雪膚，紫眸紅唇，雪雕似的美人此時言笑晏晏，如冰雪消融春風拂面，漂亮得如同天女下凡，“那等你回到元素大陸，用豎琴為我演奏一曲《風神吟誦》吧。”

希瑞呆呆地看着楚歆的臉，手中的橙子都掉落在地。

她突然捂住了眼睛，結結巴巴答應道：“好，好的。”

霍連微笑着旁觀，桌下的手指十分焦躁地敲擊着椅子的邊緣。

這個精靈，讓他感覺很奇怪。

“你為什麼把眼睛捂住？”霍連拱火。

“太漂亮了，我不敢看。”一束鼻血從精靈的鼻子中留下，她抹去鼻血，跳下高腳凳，幾乎是落荒而逃。

霍連：……

楚歆：……

兩人沉默半晌，都無言以對。

“她真的是女性精靈麼？”霍連終于發出質疑。

“當然了。”楚歆道，“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兩人繼續沉默地吃着橙子。

“我漂亮麼？”楚歆突然問道。

“很漂亮。”霍連實話實說，“準确來說，是特别漂亮。”

“真的嗎？”楚歆突然趴在桌子上，聲音也悶悶的，“第一次聽說。”

“在元素大陸，沒人說過你很漂亮嗎？”這次輪到霍連疑惑了，他長得也相對符合普世審美，幾乎從懂事起就是被誇贊簇擁着長大。美而不自知是不存在的，除非這個人身邊都是盲人。

“他們，說我長得很邪惡。”楚歆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歪過頭，另一隻手指敲擊着杯子，“在我成為勇者前，都沒人看我的臉，他們說我的臉上全是邪惡力量。”

雖然楚歆的聲音很平淡，神情也很看不出悲傷。但是霍連就是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