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舞慌了神,強裝鎮定:“我确實去過燒水房,不過想要打點熱水洗臉,柳大人方才既然說我下毒,可拿得出證據?何況我的住處也被你們搜過,什麼都沒有不是麼?我還病着,想先回去歇息。”
柳時絮如約把其餘銀子都給了小虎子,“别着急,你身上沒搜到,保不齊在你同夥那兒藏着,是吧?楚捕快,需要我的人親自動手麼?”
楚漣月不吭聲,默默把毒藥拿出來,跟他作對沒什麼好果子吃,她還是老實一點兒,反正也瞞不過他,免得還得挨頓打,衙門裡的手段她可都見識過。
一切如柳時絮所料,他沉下眸子,看向盈舞:“本官向來就事論事,誰那兒搜到毒藥,誰就是兇手,你可以選擇把自己摘幹淨,也可告訴我事情真相。”
盈舞凄楚一笑:“大人何必詐我?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也是我脅迫楚捕快幫我的,我願擔下所有罪責。”
随後盈舞交代了作案的經過。她曾給董千峰跳過舞,知道他吹箫前有淨手的習慣,遂提前買來毒藥。當她聽見董千峰派人叫水時,便假裝去燒水房取水,實則趁小虎子不注意将毒藥摻進水盆裡,那毒即便沒被他沾在食物上吃下去,也會慢慢浸透他的皮膚,悄無聲息要其性命。
“楚捕快,你可有什麼話要說?”柳時絮冷聲問。
楚漣月撲通跪下,眼底噙着點淚光,“大人曾經說過的話還作數麼?就給我安排坐北朝南牢房的那事,最後的日子裡我還想曬曬太陽。另外這個月我好歹幹了一半,麻煩把我應得的俸祿交給我爹爹,他要是太生氣,大人您也幫我勸着點兒。對了,我枕頭底下還有三十兩銀子,教他千萬注意,别又連着被褥一起燒給我。”
柳時絮難得被噎住,眼神裡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怎麼一會兒機靈,一會兒又笨得厲害?
不待他開口,小虎子捂着熱乎的銀子,天真無邪道:“可是,我重新換了一盆水耶,我後來進去發現,水盆裡有髒東西,怕挨罵,就倒掉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愣住了。盈舞的毒水被換掉了,兇手另有其人。
楚漣月頓感無罪一身輕,仰起頭笑意盈盈望向柳時絮,但對方似乎并不意外,并準許她繼續查案,将功贖罪。
謝黎與墨新那邊還沒消息,二人再次回到案發現場,試圖尋找新線索。
沒了心理壓力,楚漣月無心旁骛觀察着屍首上的紫斑,終于發現了異樣,“大人,您莫非早就知道盈舞不是兇手了?”
柳時絮示意她說說看。
她指着屍首上的不規則深紫色斑,“若是被水浸泡過,那手心手背都應該有才對,怎的隻分布在掌心與手指處呢?”
“不錯。”
“那您還審問我?”
柳時絮認真看着她,“不審審你,教你長點記性,日後遇到這種事你肯定還要逞能,下一次遇到這種事,你可以試着相信我,别再把自己逼進孤立無援的境地。其二,你也能借此機會看清楚,你的好心會不會被人利用,你的犧牲又是否值得?”
正如他一早問她的話,幫助别人,把自己賠進去,值得麼?
鼻子有點酸,原來柳大人也沒表面上那般冷漠無情,她盯着他問:“萬一哪天,我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呢?”
“那你最好自求多福,别被我遇上,否則肯定把你抓起來,免得為禍人間。”
哎!他還真是絕情,一點情面都不講!不過也很正常,畢竟她在他的心裡的地位,等同于一隻看家狗。
她忽然很好奇,如果是他最在意的人被定了罪,他會怎麼選呢?是放了對方還是抓進牢裡?
楚漣月剛想說話,謝黎與墨新辦完事回來。一進門,謝黎細心地發現,二人的關系似乎又恢複如初。
謝黎壞笑問:“姐姐,你和公子和好啦?”
楚漣月攤手:“我們本來也就沒吵架嘛,話說回來,你們有什麼新發現麼?”
墨新拿出一包從井底打撈出來的東西,打開防水布,裡面是一幅刺繡牧羊圖,乍一看沒什麼異樣,當指腹撫摸在表面時,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線條,似乎以某種規律排列。
這是西越的細作傳遞消息的一種方式。柳時絮疑心,春倚樓裡混進了敵國細作。
通敵是滅九族的大罪,楚漣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将追賊的過程告訴衆人,東西還在,說明這細作并未離開春倚樓。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可疑的人——淩祈
另外一邊,謝黎也拿出一包粉末,“我在外院牆拐角處發現了這個,小心有毒哦。”
柳時絮接過來細看,認出這堆東西是竹子粉末。
楚漣月滿屋翻找,确實沒找到清倌們證詞裡說過的蕭,如果犯人是将毒下在蕭上,那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董千峰喜歡吹箫,而蕭這種樂器容易沾上自己的口水,一般也不會跟别人換着用,這就保證了不會牽連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