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出的條件很誘人,但她沒辦法接受。
“大人,能問您一件事麼?”她停住腳,認真望着他。
柳時絮随之而停,“你想問什麼?”
“我有個朋友,她很無奈地做了件錯事,但那件錯事是在幫助好人,懲罰壞人,假設那位朋友是您的下屬,您會怎麼處罰她?”
“既是在幫助好人,怎能算錯事呢?”他反問。
楚漣月扣着手指,“因為她在幫助别人的時候,觸犯了我朝律法。”
徇私枉法,替兇手遮掩,不管哪一條單獨拎出來,都足夠她掉腦袋,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最後會如何處罰她。
他值得相信麼?
柳時絮:“就為幫助别人,把自己賠進去,值得麼?”
楚漣月愣住,心裡很亂,因為這句話她也曾問過那個人,但那個人義無反顧繼續複仇,一旦開始,回頭便沒有岸。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和他坦白一切。
謝黎及時出現,打斷二人談話,“公子,董千峰的屍首有新發現。”
話題戛然而止,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變得很沉默,連謝黎也感受到,他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
回到案發現場,屍首有了新變化,兩隻手掌呈現不規則紫斑,經初步判斷是與毒藥直接接觸所緻,這意味着,死者生前經手過的物件也可能有毒。
此前的調查範圍是酒水與吃食,三人又将整間屋子裡的物件都檢查了一遍,沒找出有毒的東西。
楚漣月開始好奇,那人究竟把毒下在哪裡?
與此同時,墨新來報:“大人,春倚樓所有人都已聚在大堂。”
“董家人在哪?”柳時絮問。
“也在大堂,有衙門的人在那邊盯着。”
柳時絮吩咐道:“看好他們,不許生事,你與謝黎多帶幾個人,把春倚樓搜一遍,切莫放過任何可能□□的角落。”
春倚樓不算大,但搜索起來還是很費勁,楚漣月自告奮勇,“大人,我不怕累,願意跟他們一起搜。”
柳時絮瞥她一眼,“你還是老實跟在我身邊吧。”
謝黎似乎看到二人和好的迹象,忙擺手道:“姐姐,我和墨新很快的,你和公子要好好相處喲。”
楚漣月:“……”她其實覺得柳時絮就是想監視自己。
一整夜過去了,謝黎與墨新還在搜,另一邊,楚漣月和柳時絮審問完所有人,排查掉無關人員,大堂内此刻隻剩下十餘人,除了案發時在場的清倌們,其他的都是沒法證明自己不在場的人,有打雜的,清倌,客人,甚至雪娘和淩祈也在。
淩祈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柳大人,天都亮了,您還想關我們到什麼時候?”
被他帶起了情緒,好些個有身份的客人也開始有了不滿,他們不過是來吃頓飯,怎的就被當作嫌犯關起來了?這新通判看起來這麼年輕,不會是個虛有其表的小白臉吧?
柳時絮并不生氣,反而将董武喊過來,指着鬧事的幾人道:“本官盡力了,實在找不出兇手,不過這幾人拿不出證據,嫌疑很大,你冤有頭債有主,可千萬别找錯人。”
董武撸起袖子,兇神惡煞地望着衆人,放出狠話:“拿命來!”
柳時絮攔住他,“給本官個面子,暗地裡再收拾吧。”
董武憤憤然放下手。
被董武這麼一吓,帶頭鬧事的幾個人變得老實。
楚漣月看見淩祈吃癟的臉色,不由得幸災樂禍,她當初也被柳大人整得很慘,自此得出經驗,在他面前耍小聰明的人,沒一個撈得到好處。
她忽然就笑不出來了,心虛地看柳時絮一眼,發現對方也正望着她,銳利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看穿。
随後,柳時絮把董武支走,繼續審問着那幾個清倌,“你們再仔細回想,死者生前接觸過什麼,要知道董家并不好惹,找不出兇手定會拿你們開涮,我可難保你們性命無憂。”
他的話并不假,董家在鄞州有錢有勢,而她們又怎能與之抗衡?
此前還想替姐妹遮掩的清倌們亂了分寸,紛紛努力回想其中細節,身着粉衣的伶人站出來,弱弱開口:“回禀大人,董公子在吹蕭前有淨手的習慣,不知那水裡是否……”她閉上眼,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曾經誰都盼着董千峰死,可現在誰都盼着自己能活。
“楚捕快,你去把端水的人找來。”柳時絮吩咐道。
“卑職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