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線索出來,楚漣月頗有些擔心,她壓下心頭的不安,去後院打探送水之人。
在春倚樓,燒水房差事清閑,就兩個小厮負責端水給客人,恰巧今日其中一個生病,隻有另一個人在燒水房。
對方竟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
驚訝過後,她蹲下問小孩,“姐姐問你,今晚送過幾趟熱水?”
别看這孩子小,卻生得一副機靈相,轉轉眼珠問:“姐姐想打探什麼消息?身上有錢嗎?沒錢的話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哦。”
對付這類小鬼,楚漣月很會拿捏分寸,先給點錢,要是對方獅子大開口,就隻好用武力解決問題。
她先掏出一文錢遞到小虎子手上,溫柔道:“快點告訴姐姐。”
小虎子:“今晚隻送過一趟。”
“那淨手的水,被你倒去哪裡啦?”
“嘿嘿,姐姐這是第二個問題。”小虎子手心朝上,要錢的意思很明顯。
楚漣月挽起袖子,準備要動手。
小虎子急忙道:“在溝裡啦,這會應該流出城了,姐姐你真摳門,就一文錢還想打聽這麼多?”
楚漣月揪他耳朵:“少啰嗦,快跟我走。”
在楚漣月出去的時間裡,柳時絮也從其餘幾個清倌那兒得到更多消息。
董千峰是春倚樓常客,但他蠻橫霸道,生性好色,清倌們都不怎麼待見他,曾經也有主動攀附的,但被他玩弄幾天就抛之腦後,此後更是沒人願意赴他的場。
董千峰雖不敢明着跟春倚樓作對,便暗中把别的客人趕跑,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雪娘沒法向上面交代,隻得跟董千峰約法三章,告訴他要想繼續聽曲,就得遵守樓裡的規矩,若還繼續大吵大鬧,這春倚樓她就不開了。
鬧過之後,董千峰收斂許多,至少不會在春倚樓的地盤欺男霸女,但在春倚樓之外,他還是鬧出了一條人命。
雪娘緩步上前,“我來說吧,那個可憐孩子才十三歲,喚作阿昭,她姐姐是我們這兒的清倌盈舞。前幾年,姐妹倆走投無路,來我這裡讨口飯吃,阿昭年歲小,便從打雜開始做起,誰知那日她出門買東西,竟被董千峰那個畜生盯上,他最後還把阿昭扔進了河裡,盈舞自那時起也一病不起。”
柳時絮默然,後邊的事,他大緻可以猜到,董家賄賂趙正明保下董千峰,命案最終也不了了之,而以楚捕快的性子,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也就是在那時候,她才會被董武打傷。
而且,剛才他與她分别對春倚樓諸人進行排查,盈舞是她負責審問的,如此有嫌疑之人竟被她放回去,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為之?
再聯想到她今日種種反常的舉動,他心裡有了底。
楚漣月回到前院,透過門縫瞧見一抹熟悉的綠影,好像是盈舞的身形!她沒料到柳大人查這麼快,手心在冒冷汗,猶豫着要不要進門。
興許隻是例行查問,畢竟阿昭的事也瞞不住,隻要沒搜到證據,柳大人也不會随意給人定罪。
“姐姐,我們到底要不要進去?”小虎子撅着嘴問。
大堂内的人顯然已經聽見小虎子的聲音,偷聽失敗,楚漣月隻能梗着脖子進門,順手把藏在她身後的熊孩子往前拽。
她刻意與盈舞保持距離,“大人,是這個孩子給董千峰送的水,但是水已經被倒掉了,沒辦法查驗是否有毒。”
柳時絮招手,示意小虎子上前,“我問你,她方才在門外做什麼?”
大堂人多,小虎子有些害怕,先瞧了眼柳時絮,又望了望楚漣月,局促不安道:“在偷聽。”
“很好,你是個誠實的孩子,那你再告訴我兩件事,回答得好,我便給你這個。”說着,他拿出些散碎銀子擺在面前的案桌上。
不算多,但對小孩子來說,是極緻的誘惑。
楚漣月不自覺攥緊拳頭,心裡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時絮指着楚漣月,繼續問小虎子:“她所言可真?淨手的水是你倒掉的,還是她倒的?”
聽到此言,楚漣月的心涼了半截,她知道柳時絮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她幾乎不敢再想下去,因為身上還藏着盈舞的毒藥,這回她逃不掉了。
目光掃到淩祈,對方雙手抱胸,正一臉得意,他的神情好似再說:瞧吧!早點跟我走,就不用下大獄了。
小虎子對着銀子露出垂涎的呆相,“是我自己倒掉的。”
柳時絮先撥給小虎子一半碎銀子,繼續問:“那在場之人中,可有誰今晚去過你端水的地方?”
小虎子捂着銀子,看了眼在場的人,指着盈舞道:“她去過,她身上的藥味我認得。”
完了,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