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宇文少虞坐在床榻邊,慢悠悠替她掖了掖被子,擡起頭對落玉說,“是不是,甯貴妃?”
落玉這才仔細看清了他的長相。
之前殿内紅燭紗幔,整個殿内光線比較弱。宇文少虞一張臉有些蒼白,睫毛濃密纖長,眼尾略往下彎。
你看他的眼睛時,總覺得他在笑,隻是那笑卻不達眼底。
“甯貴妃,朕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想問。”宇文少虞突然往她身邊湊了湊,輕輕嗅了嗅,“你用的什麼香?即便是在美人聚集的芳華殿内,都擋不住你身上傳來的那股香味。”
落玉有些懵,“臣妾不曾用香。”
宇文少虞挑了下眉,“不用香為何這麼香,難不成是甯貴妃的體香?”
落玉覺得宇文少虞這話有點像她看的人間話本子裡的浪蕩公子哥調戲良家婦女時的說辭,但他說這話時表情卻并不下流。
“是什麼味道的香味?陛下可否描述一二?”
宇文少虞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但落玉身上的香他描述不上來,不像他聞到的任何一股香氣。
昨日在芳華殿内,她一進入殿内,他就聞到了。
他聞到這股味道,會感到一種莫名的甯靜,煩躁起伏的心情也漸漸歸于平靜。
他擡起眼看着落玉,頗為認真,“嗯……好像是有點烤羊炙的味道。”
落玉:“……?”
落玉直接癱倒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那陛下直接撒把調料粉,把臣妾趁熱吃了吧。”
沒人會這樣形容美人身上的香味。
宇文少虞是在耍她!
宇文少虞瞧她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
落玉歪過頭看他,覺得他可能不是傳聞中的暴虐,是腦子不太好用。
“甯貴妃,你當真是與衆不同。”宇文少虞臉上的笑意未散去,話裡帶着些玩味。
“陛下謬贊,不過臣妾有一件事想問陛下。”
宇文少虞心情好,樂意和她多說幾句話,“問吧。”
“臣妾這個貴妃之位是因為替陛下擋刀才得的嗎?”
讓安甯入宮時,封的是甯妃,現下卻變成了甯貴妃。
宇文少虞點了下頭。
落玉眼神真摯看着他,“那……臣妾要是說臣妾并不想要這個賞賜呢,臣妾能換一個嗎?”
“朕對你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宇文少虞突然捏住了落玉的下巴,輕飄飄道:“你是第一個敢開口管朕要東西的人,不想要位分,你是想要什麼呢?”
“臣妾想在後宮安穩渡過剩下的歲月。”落玉輕聲說。
都說這暴君喜怒無常,殺人如切菜。雖然落玉并不會真的死,但也害怕死亡,更不想第一個任務就失敗。
在這個皇宮中,怕是沒有比宇文少虞更危險的存在。若是得他承諾,後半生就可以安枕無憂,鹹魚度日。
宇文少虞笑着說:“你是來朕的後宮養老了?”
才不是。
落玉想要重塑身體,就需要從一段姻緣之中獲得姻緣願力。但一段姻緣的結果是好是壞,評判結果是由姻緣樹決定的。她不能确定怎樣的姻緣算是一段好的姻緣,所以她要盡可能地拉近她和語文少虞心靈上的距離。
可宇文少虞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啊,避免哪天自己惹到他被他殺掉,首先她得保證自己在後宮活下去才能完成任務。
落玉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可以嗎?”
宇文少虞輕笑一聲,起身離開,“君無戲言。”
隻留下了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令人一頭霧水。
落玉仍舊是甯貴妃,并沒有降低位分。落玉猜想宇文少虞可能拒絕了她的提議。
落玉被安排在了獨秀宮,離暴君的寝殿不遠。
她的傷看着嚴重,其實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落玉入主獨秀宮的那一天,整個宮内都傳出新入宮的甯貴妃最得聖心的消息,還未侍寝便封了貴妃,殿名還是陛下親自賜下。
獨秀宮,一枝獨秀,可見新來的甯貴妃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就是不知這甯貴妃能活多久。
落玉一入主獨秀宮,便閉宮養病,謝絕了想要來拜訪的衆人。
是夜,宮女将殿内的火爐中又加了些炭火,整個寝殿暖洋洋的。
落玉穿着亵衣,在這暖洋洋的溫度中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她的姻緣殿,她從姻緣殿中走出來恰好看見姻緣樹下站着一個身穿銀色铠甲的男人,男人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的臉。
落玉疑惑地走過去,想要看看這是誰。
還未接近,突然同花順從樹下跳下來,對落玉說:“我烤了小羊羔,你來不來吃?”
落玉聽見小羊羔三個字,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擡眼看向姻緣樹下的背影,“可是我……”
“再不來就沒有了。”同花順說,“别說我沒叫你。”
“欸,等等我。”落玉看見同花順消失的如此之快,也顧不上姻緣樹下的那人了,趕緊追着同花順走了。
“美味的小羊羔……”
落玉睡夢中吧咂了一下嘴巴。
宇文少虞進殿的時候,就看見他的甯貴妃将被子踢到了床腳,懷裡抱着枕頭,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的不修邊幅的樣子。
宇文少虞:“……”
他忍不住譏笑一聲。
今日他心情如此不痛快,她竟然睡得如此香甜,他心裡更不平衡了些,于是他頓時來了惡趣味。
他喚來随身太監,将命令吩咐下去。
落玉在睡夢中真的聞到了一股香氣,甚至還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嘈雜聲,她皺了皺眉。
宇文少虞原以為她要醒了,結果她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宇文少虞:很好。